但是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他?了。
谢一菲:“你已经尽力了。”
秦铮抬起头,望着天边铅灰色的云:“医生凡事都该尽力,但又最怕听到这?两个字。这?意味着,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失败了。我妈走的时候,我除了难过什么也做不了。十几年后?面对虞老师时,我能做的已经有很?多了,可是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谢一菲很?理解这?种心情,师母的离开一度让她觉得?很?讽刺——导师半辈子?的心血
,还有她的,他?们这?么努力,都留不住自己最亲近的人?。
这?让她一度陷入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些是否有意义。但是是他?,是那天他?办公室外?的小男孩,还有她无意听到的那段对话改变了她。
“所以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吗?”她早已知道了答案,但她就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秦铮说:“最难受的时候确实这?么想过。总有患者问我治疗的性?价比,我最初觉得?很?困惑,如果能治为什么不治呢?后?来我想,如果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将她们一个个送走,那她们不如不要治疗,还能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谢一菲:“那现在呢?”
秦铮像是思考了一下说:“医学进步再?快,也无法?完全匹配上公众的期望。救治的失败,并不是医学的无能,而是对生命进程的尊重。就算不能治愈所有患者,但我最起码可以让局部严重溃烂、溃烂合并感染、感染至癌臭的患者,变回一个正常人?,有尊严的生活。”
谢一菲想到了一句话——“我们只能相信,这?大概就是渺小人?类最基本的神性?。”
她忽然好想哭。
这?一年她失去了最敬重的师母,好在命运待她不薄,把秦铮留在了她的身边。
他?是命运早已铺设好的伏笔,也是上天给她最好的馈赠。
她忍着泪意笑着问:“对了,你上次说找能做鼓房的装修公司报过方案,是哪家公司?”
秦铮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问这?个干什么?”
谢一菲有点不好意思:“既然鼓房是给我用的,那装修不得?问问我的意见吗?”
那张轻俊的脸在短暂的错愕过后?缓缓绽出一个浅淡的笑,那笑容背后?像是藏着惊喜,似乎也藏着一点如释重负。
“你想好了?”他?问她。
谢一菲:“我那房子?月底又该交租金了,本来就有点犹豫,房东阿姨又要涨价,想想我那微薄的工资,我决定还是去投奔你吧。”
谢一菲态度轻松,对比之下,秦铮就显得?有点严肃。
“你想好了。”他?还是那句话,“我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搬进来可就别?想轻易搬走了。”
谢一菲故意问:“我想走的时候难不成还不让走啊?”
秦铮:“至少理由不能是什么你喜欢安稳但我是冒险之类的,我怎么就成‘冒险’了?”
秦医生大概没怎么被?女人?甩过,就这?么一次,怨气可真重啊,都多久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的话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谢一菲故意说,“哦对了,你记得?,单纯因为你记性?好。”
秦铮:“……”
秦铮:“谢一菲,住我的房子?睡我的人?,对我负点责有这?么难吗?”
谢一菲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渣?”
秦铮抱住她,脸在她发间蹭了蹭,带着点哀求的意味说:“我说真的呢,别?再?离开我了。”
他?们紧紧拥抱着,这?一刻风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谢一菲在他?怀里乖巧点点头:“会觉得?十年的分开很?遗憾吗?”
秦铮想了想:“遗憾肯定是会有。不过换一个角度去想,十几岁开始的恋爱,有多少是能善终的?分开旅行,各自成长,也不错。否则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她说“爱”这?个字眼。
谢一菲有点好奇地抬起头来:“你觉得?什么是爱?”
秦铮笑着看她:“爱是分享欲,是保护欲,是占有欲……”
他?压低声音:“还有情欲……很?多欲望的集合。”
谢一菲笑:“难怪你之前表现得?那么欲求不满,原来是缺爱呀。”
秦铮掐她的腰:“不是吗?那你说是什么。”
谢一菲:“我才不像你那么肤浅,我觉得?爱很?稀缺。”
秦铮:“有多稀缺?”
谢一菲想了想:“爱是灵魂高度的契合与深度的羁绊。”
就像她和他?。他?们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却能填补着彼此灵魂中?的缺憾。十几年的光阴没有分开他?们,他?们兜兜转转再?次重逢,不可避免地再?次相爱,还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未来的路上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秦铮笑:“那太好了,你要求这?么高,筛选之后?也就只剩下我了。”
谢一菲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眼里有光,还有她。这?一刻实在美好得?不太真实。多少人?终其一生寻觅不到的爱,她何其有幸,只用了13年的光阴就找到了。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