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不同,他是家中独子,须延续家中香火,呈递家业。
慕府,慕家祖辈,皆无以容许她的存在。
她生有傲骨,纵不顾及门当户对,低嫁贩夫走卒,青灯古佛一生,也绝不委身做妾,囚困后宅方寸间。
纵是侧侍再娶,生有庶子,也不及嫡子声名,无以继承家业。
三月,足以消磨先前的一切,囊括一时兴起。
他待她极好,事事周到。
三月不长不短,足矣深交浅止,珠胎暗结。
她并不排斥他的近身,两人也会不经意间触及,只显浅、仓促,并不持久。
一如递接物什时,不经意的触及。
一如隔着衣料的搀扶、拉拽。
每每触及她时,他皆会自觉松离。
她知晓他的妥协、迁就,也在暗自扭转心态。
克制拂落、异举,压抑漠然、疏意。
遮掩忽起的异样。
啊姐盼她长岁。
她想实现啊姐的愿景。
将世间之景,尽收眼底。
重逢之时,细细说与啊姐听。
仿若啊姐从未远去,也曾见过万千之景。
而非拘于府中,郁郁而终的人儿。
堪及豆蔻,转瞬而逝。
啊姐的心事,从不在面相,在心间。
独她瞧得真切,心余力拙,力不能及。
唯与常人无异,方能坚挺度日,长久的活。
方能实现啊姐求而不得的愿景。
啊姐为她顷其一生,她总要替啊姐了却夙愿。
是唯此,亦是唯能。
余晖无声倾落,好似无言的催促。
两人悄声止步,淡笑着辞行,分离接踵而至。
似习以为常,两人皆未明言。
两人自觉回身,无声分道扬镳。
回府途中,途径河道,远远瞧见河灯,忽而思起,正值月半。
地方风俗,逢初一、月半,齐放河灯。
替生人添福,祭祀亡亲。
欲离去,思及啊姐,无端止步。
啊姐失亲无故,除她,再无熟识。
纵是故去,也无人祭祀,惦念。
她心疼啊姐孤寂,无以共赴黄泉。
只盼灯火,得以寥慰人心。
纵是天各一方,也不至形单影只,孤影自怜。
她止住思绪,只身行至摊贩前,出手极为阔绰,买下余下花灯。
借用笔墨,躬身伏于摊前,落笔提字,模样专注。
提笔过半,忽而顿笔。
碍于口谈纷杂,言辞露骨,她搁置笔墨。
取出些微银两,委托贩夫将花灯送至河道。
待贩夫远去,她借走笔墨,只身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