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幽幽:“如此说倒也合理,太子今日便提此事,显然会让高拱心感失望。可他却又是太子在王府潜邸时的老师,便是今日与你有过商议,也该等劝进之后再与高拱提一提此事。今日确实急切了些,恐怕不论是高拱还是李春芳这些人,心里都要多几分猜想了。”
严嵩微微眯眼,默默颔点头。
仅仅是今天,仅仅是这一桩事。
就足以看出,嗣君非是圣明君主,至多不过是中庸守成之主罢了。
眯着眼的老太师,淡淡开口:“当下我大明朝堂,正处新政旧法之争,朝堂新党旧党之争,先帝驾崩新君即位之际。种种新旧交替,若是圣明之主,自当慎重行事,坐观各方动向,再于高处一锥定音。而非如今日这般,急不可耐的就要将以为的自己人推上来。”
严绍庭淡淡一笑。
总结老爷子的话,其实一句即可概括。
太子他急了。
“我家该如何自处?”
问这话的是严世蕃。
他先是看了看爹,然后又看了看儿子。
严绍庭笑着说道:“我意思是……且由着吧。”
严世蕃瞪大双眼,张着嘴:“就……由着?”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不错。”
严嵩开口话。
俗话说三分钟热度。
严绍庭觉得朱载坖现在就处于三分钟热度上。
等他一步步走上了皇帝之位,真正开始了解大明朝堂和天下,他若是还能保持如今这份热度且再说吧。
而大概率是,这位嗣君的热度可能并不会保持太久。
如此,依着朱载坖在做裕王时的性子,必然会选择走向守成之君,放手朝堂权柄。
这样也就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所以。
且由着。
且等着。
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对于有着太师头衔,昌平伯爵位,在朝亦是刑部左侍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不日之后的兵部左侍郎兼协理京营戎政。
对了。
还有一个龙虎大将军。
严家可以完美从容的选择由着、等着。
可对于别人来说,却没有这样的庆幸。
终于。
今日到了下衙的时候。
皇城大内已经是入目皆白,宫人禁军皆服丧。
各处的灯火点亮,文渊阁的灯火却渐渐地,一盏一盏的熄灭。
高拱将礼部加急送来的有关大行皇帝丧葬典礼仪式的流程批允之后,放下了手中的墨笔。
“诸位,今日便到这里吧。”
“自明日起,我等便要晨昏皆去思善门哭临了。”
思善门,是奉先殿外的宫门。
哭临,就是指皇帝驾崩之后,停灵奉先殿,朝堂内外王公文武,每日都要着素服,转而着斩縗服,至思善门跪地为大行皇帝哭丧。
完事之后才能各回各处,继续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