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惠子怔怔地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又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小弟弟你不懂这种事,这种事我要怎么说出口呢。”
“喜欢一个人很难说出口的吗?”多罗罗不解。
惠子对多罗罗懵懂又可爱的疑问感到好笑,她轻轻摸了摸多罗罗的头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鼓起勇气坦然说出自己的心意的,等到你长大了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想必就会懂我此刻的心情了吧。”
多罗罗默默地咬着果脯,心想其实自己是个女孩子啦。
这边,百鬼丸正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长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让他神经紧绷,嘈杂的声音汇入耳朵在大脑搅成一团,他努力去抓住男人每一次挥刀时所产生的气流,但还没来得及判断方向,身体某处便一痛,男人的木刀已经触碰到自己的腹部,要是真刀此刻已经开膛破肚。
虽然握的是木刀,但这丝毫不影响弦英秀树出招的速度,步伐轻盈,快如疾风,准如鹰击,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让百鬼丸不敢有半点大意,因为这木刀打在身上实在太痛了!
或许也有百鬼丸刚新生的触觉太过敏感脆弱的原因,不适应自己的身体,在战斗中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战斗中一旦判断失误,可是会随时丢了性命。
弦英秀树哼笑一声,侧开身躲过直面而来的刀尖,在百鬼丸收不住刀势,露出脆弱的脖颈之时,利落地用木刀轻敲在他的脖颈处。
“好了,到此为止吧。”弦英秀树收起木刀。
少年气息不稳的姿态与男人形成鲜明对比,百鬼丸闷闷不乐地放下双刃,默默感受自己身上的疼痛并平复自己的气息。
这几天的训练,让他充分了解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心里第一次满满的挫败感。
“怎么,不服气是吗?”弦英秀树伸手掐住少年滑软的脸蛋,垂眸淡淡说道。
百鬼丸仰着脸乖乖地任男人掐着他的脸颊,只是抿着嘴,无精打采了起来。
看着如今慢慢变得生动起来的少年,弦英秀树不禁失笑。少年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许多器官,应该也是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以后夺回声音恐怕还得学习如何交流。
他有想过干脆让鬼神把剩余的器官都归还给少年,或者自己直接杀了它们,少年被剥夺的器官自然会重新回到他身上,但这几天看少年艰难地适应自己的身体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次性夺回全部的器官,少年的身体和意志一定会崩溃,倒不如让他亲自去斩杀鬼神,一一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去适应,慢慢去体会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这样更有利于少年心性的成长。
弦英秀树放开百鬼丸的脸颊,向多罗罗的方向看去,恰巧见到少女离去的背影,他对少女这几天的热情看在眼里,但他不可能做出回应,正好百鬼丸身体已经恢复,他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于是当晚便决定第二天早上离开这个村子,多罗罗见此可不能辜负少女这些天对自己的投喂,偷偷跑去人家那里小小的透露了这个消息,顺便把弦英秀树交代的借住费多付了一些,以作为少女一直以来对他们照顾的谢意。
但那晚听清来意后少女脸上露出的神情,多罗罗却有些看不太懂,不过回去的时候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第二天早上,三人收拾好后,在主人家的殷切不舍的眼神下打算离开了,毕竟借住费给得十分丰厚,对主人家来说他们可是大客。不过在走到村子路口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少女着急的呼喊声。
多罗罗回过头,高兴道:“是惠子姐姐!”
“请请等一等。”惠子穿着初见时的那套粉色和服,气喘吁吁的跑到三人面前,双手扶膝稍微平复气息,而后递上了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裹。
“请带上这个吧,里面是一些干粮和保暖的衣物,作为我对你们的小小心意。”少女说完,便托起多罗罗的手拿住包裹,脸上是不见阴霾的清纯美好的笑容,没人看得出这是少女静思整晚后才有勇气露出的笑颜。
“姐姐”多罗罗吸了吸鼻子,满眼感动,“谢谢姐姐,多罗罗不会忘记你的!”
“别哭了多罗罗,你们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哦。”惠子替多罗罗抹掉泪花,看向其他两位。
她一步一步走到弦英秀树面前,男人神色温和的看着她,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似乎能够洞察人心,里面平静又幽暗,像一潭深黑莫测的静水,底下潜藏着无数的危险和秘密。
在这样的目光下,少女嘴唇微张,满腹心绪最终还是汇成一句:“请多多保重。”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多说,都能心神领会。
弦英秀树眼神微动,对上少女隐隐含着泪光的眼眸,面容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
“你也是。”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个倔强的少女还是忍不住嘴唇猛然颤抖了一下,最终无言地低下头,任由头发遮住了眼睛。泛着柔顺光泽的黑色发丝映照着清晨的日光,折射出柔和的如梦似幻的光辉,连带着倏然划过脸颊的湿润,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还没尝到爱情的甜蜜,就先尝到了爱情的苦涩。
其实家里很早之前便已经再为她准备说亲了,在这个时代,正常女孩子到了十三、四岁就该嫁人,是她自己一直不肯接受,不想跟母亲一样早早就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虽然被家人责骂和失望,村里人也日渐说闲话,但她还是不后悔,她坚持的这些年遭受的闲话与沉闷,可能就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邂逅像弦英先生这般令人难以忘怀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