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她们,坐在右列前头的两只小肉丸也双眼发亮的朝着我瞧,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皇上叹了口气,只好起了身,往殿后的厢房走去,裴公公见我呆在那里不动,出声示意道:“王爷,请吧……”
我赶紧颠颠地跟了上去。
我十分抱歉打扰了这场宴会,可怜的皇帝,吃饭的侍候还要处理弟弟的上访。
我和皇上进了另一处厢房,皇上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先屏退了宫女和太监,只留裴公公一个人守在门口。
皇上揉了揉坚毅的额头,双目散漫地软软靠在龙踏上,懒懒地叹道:“不就是你的阮公子绝食么……用得着在朕的妃嫔面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不是叫人喂进去了么?”
我搓着手,这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坐的动作。
这个五王爷的扳指这么大这么厚,可以藏的东西是很多的,就好比现在里面藏的一根绣花针,那是任何青楼楚馆的梳妆台的小格里随手可以拿到的东西,至于上面涂抹的麻弗散,那是以前一整包向太医院要的,要先以一比十的比例化水,和春药混在一起涂在里面,以减少男事的疼痛。如今被我调的浓浓的抹在我扳指的绣花针上面,在青楼闲逛的时候早拿狗试过了。这是我来到这里的半载多里,不断琢磨的事情。
我跪在地上,拖起哭腔道:“本是如此,不想那阮琪,他……他……”
“他怎样了?”上坐的皇帝不耐烦地看我,道。
“他、他性格刚烈,刚才刚才,吞金自杀了!”
“什么!”皇上刷的一声从后面的龙椅上站了起来,我不怕他不信,这个信息里真假参合。他的人已经送了一份情报给他,那是我故意的,从早上到晚上,这个时间够长了,从前几次进宫的时候我已经慢慢知道,报给他我的情报的人每天汇报是有定时的,他有的时候会问我做了什么,有的时候又不会问。
其实他不太在意我的事情,这个也只是走个过场。下一班关于我的情报,应该是明天才能送来。当然,如果我谋反或者死亡,送情报是不用拘泥于时间的,不过很可惜,我一直不成器,就这样不成器了二十六年。
他的人报给他一个情报,说是阮公子绝食了,我又给他一个情报,说是阮公子绝食不成,自杀了,合情合理。
朝中的事我虽然不全知,却也是知道一些的,我知道他在改革,阮尚书算是整个棋局里重要的一颗棋子,而我的任性妄为,给这盘加了变数。
如今阮尚书的小儿子被“逼死”在王府里,想必我皇帝现在心中波涛汹涌,
皇上刚才怒吼了一声——“什么!!”
于是我乖乖地道:“臣弟是说阮琪他吞金……”
“够了!”皇帝喝道,跌坐进了深厚的龙椅。他撑起额头。微微地闭了眼,脸上尽是疲惫,不知心中如何翻腔倒海……也是,朝中为改制之事,人人自危,可谓引朋树党。他做主上的亦是兰风秉烛,殚智竭虑。
……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个思绪最混乱的一刻。
我握紧了手中的绣花针,感觉有火车在我大脑里碾过,划出滋滋的刹车声……想我此世断梗飘篷,生死存亡,又何须挂怀?
我微微闭眼,再睁眼。
一鼓作气。
等皇帝再睁眼的时候,眼里全然是惊恐和不信,可马上就没了焦距——因为刚才还藏在我扳指里的那枚银针,现在,正插在他的喉咙上。
同时,不出意料地,我的脖子从后面被掐住了,可惜,距离原因,裴公公终究是慢了一步。
声音不畅,我嘶声道:“裴公公好身手,多次护皇上于危难之间,出生入死,可就是帽子太小了,您头上不当是四品的官帽,当是一品的……
其实第一次看着裴公公,我就只道他和蔼的面容下掩藏的是和我有共通的地方,我们都有野心,只可惜他是宦官,我是王爷,他是本朝的,我是穿来的,于是我又改天换地的勇气胆魄,他却没有改天换地的条件。
果然手上的劲松了,我咳了一会儿,对裴公公道:“外面的皇子自有信任的家仆,本王可只有裴公公……皇上改制其实是不得人心的,什么宦官不得上四品,本王看裴公公就能做一品……”
其实裴公公容易么,多次出生入死也就是个四品,以他的品性恐怕早就心凉了,再加上他这次护驾不周,已经是一个死字。
从裴公公现在的情况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裴公公看了倒在地上的身躯一眼,抽口气,沉声道:“王爷说的是……可……”
我已经不用伪装出那副瞒心昧己的模样,恢复了我原本冷冽的神色。
我摆摆手,沉静地道:“去把大皇子二皇子叫来,就说皇上问话。”
裴公公深深看我一眼,点了点头,道:“是。”
便退身下去了。
我深深地送了一口气,做已经做了,横竖是一条命的事,反而没有先前紧张。
其实我在豪赌,输了,横竖就是碗大的疤;赢了,却是整个天下。我现在过的生活,对以前的五王爷来说,也许是天堂;可对我来说,无异于地狱。
我也喜欢纵欲,我也喜欢美人。可我热爱的是作为权力副产品的美景和美色。我喜欢挑战,粉身碎骨也是一种实现的方式,让生命绽放总好过行尸走肉。
裴公公出去的时候,我将皇帝身体抱回到龙榻上靠着,我将皇帝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朝他心口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