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抬起头,满脸是泪,呜咽变成了抽噎哭泣,许久大声的哭叫:“黄黄,爹爹还云儿的黄黄!”
“云儿!”岳翻闯进大帐,眼前的一幕令他长舒口气。
岳飞责怪的目光看了六弟,他当然知道岳翻定然是怕他为难云儿,闻讯赶来。
见云儿委屈的抹了泪口声声的喊着:“黄黄,还云儿的黄黄。”
岳翻哭笑不得的哄了他说:“云儿,莫哭了。惹恼了你爹爹,怕真要把你的那匹马驹宰了当菜吃。”
6商女亦知亡国恨
春寒料峭,夜风摇碎一江星斗。
浩淼的长江两岸数百艘战船密密排在江上,旗幡飘动,楼橹密布,如城墙一般。一望无际的船阵威严对峙,点点灯火映亮两岸,大战前的寂静。
渡口野苇空荡,一派肃飒之气。
金军的水营里,金兀术一脸的颓唐。
下午,走投无路的金兀术终于认命的相信这就是道死港,是条死路。他是中了韩世忠的计,被赶进了黄天荡这插翅难飞的死地。更可怕的是金军的粮草不多,怕是支撑不了多少时日。
傍晚时分,金兀术终于奈不住性子。平日沉着冷静的他很少如此暴躁过,竟然一怒之下抽了儿子玉离子一个耳掴。女真人教训男儿多半是用柳条或鞭子抽脊背,他从未煽过儿子耳掴。但玉离子似乎震惊后只是无语的走开了,面无表情。仿佛大难临头时比他这个父王要镇定的多。
金兀术让人将玉离子叫来的时候,玉离子的左颊还微挂了肿痕,神色却还是气定神闲。
不等他开口,儿子反是先说:“父王不如张榜去求贤,这黄天荡沿岸定然有当地的百姓熟悉地形河道。”
金兀术摇头说:“不妥不妥,哈军师也提过这个方法。可大宋的受金邦凌虐这些年,怕是恨金人恨得咬牙切齿,如何有人反来帮我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金兀术一声慨叹,玉离子陌生的眼神看着父王。想去年父王率了大军,将宋朝那小皇帝赵构从扬州城的美人乡脂粉堆里惊起,一路从扬州逃到越州,又从越州逃到宁城,然后一路逃到了海上不敢上岸,那时的立马山巅、威风凛凛,鞭指长江中原江山的金邦四狼主父王哪里去了?
“父王,重赏之下有勇夫,你看那无能的软骨头皇帝赵构手下,定然有一帮软骨头的臣子,为了一己私利也会趋之若鹜的帮大金。”
金兀术眯了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儿子。玉离子今年十五,金邦的孩子成人的早,所以孩子的身量已经同他一般的高大魁梧。而不知道什么候,那阴冷的目光满是沉毅,难怪父皇要夸玉离子是完颜家的海东青。
江面上荡开悠然的琵琶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大珠小珠落入玉盘般的清脆。
玉离子来到舱里,就见窗边端坐一白衫女子,犹抱琵琶半遮粉面,纤纤玉指在拢拈着琴弦,优雅的举止。正是江淮名妓柳玉娘。
一曲终了,沉吟了整整衣衫敛容轻笑,起身微服一礼。
旁边色迷迷的无数目光已经投向了她。
“怎么,小娘子就只会弹这曲《虞美人》吗?‘春花秋月何时了?’亡国之音。”
柳玉娘一笑,轻拢了弦又弹唱起来,莺吼婉转,却是《燕山亭》。
“这是何曲,未曾听过。”
“这是我朝的先徽宗皇帝填的词。
金兀术脸色一阵难堪。
“我们狼主爱听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
“姑娘可会弹唱柳三变的词?”
柳玉娘笑了摇头:“那才是亡国之音,奴家不会。”
“败兴!”旁边的军师哈密赤骂了说。
金兀术锐利的眼睛看了柳玉娘:“不会弹曲也不打紧,会伺候男人就可以。小娘子看上在场的哪位猛士了?”
柳玉娘一阵恼羞,金将们却淫笑了对她指指点点。
“奴家卖艺不卖身。”
听了柳玉娘义正词严的坚持,金兀术笑了:“但到了我这金邦的楼船就不由你了。”
“这是大宋的土地。”
“迟早是金邦的土地。你们大宋的娘娘帝姬都各个乖乖的伺候金邦的男人,更何况你一个风尘女子。若是不说,也可以,就代表你喜欢每一位在座的金国勇士,那就挨了个的伺候吧。”
又一阵爆笑。
“记得你们宋朝的皇妃帝姬们来金邦时,粘罕大王要贵国皇帝和娘娘一干人等都要裸露了上身去参加一个牵羊受降的仪式。当时,除去贵国的国母娘娘投河而死,保全贞洁,哪个帝姬皇妃不是心甘情愿的入了洗衣院去伺候金国的将领,如今你一个风尘女子也谈骨气?”
金兀术一挥手,吩咐下面的将官:“你们就好好消受吧。”
“父王!”玉离子大步进来。
正要扑向柳玉娘的番将都停住。
“父王,如今被困在这黄天荡死港,还有谁有心思眠花宿柳吗?真打算要牡丹花下死了吗?”
一句话,众人无声。金兀术打量这眼前面容沉肃的儿子,仿佛这个十五岁大的孩子已经是个小伙子,扛起了家业。
玉离子的话没错,但是不入耳,金兀术想发作,但被儿子一脸冷冷倦怠逼视的面容逼迫得无言以对。
疏云淡影,凉风绕骨。
玉离子来到船舷,大将黑鹰尾随其后。
“小王爷,消息千真万确。”黑鹰警觉的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补充道:“王妃那边~~”
玉离子警觉的止住他的话:“本王知晓,不必多说。”
黑鹰面露难色:“小王爷,三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