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镰当天果然一家子不论男女老幼都下田去割禾,彩云和倩倩自然也要去,这对倩倩来说是驾轻就熟的。
不过她们只割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跟着黄氏回来做饭了,还推了好几车连草稻谷回来。
帮着把未脱粒的稻谷在打谷场上摆好,翻晒易于脱粒。
剩下的时间里,何济源是跟着大人们白天黑夜地督佣收割打禾,倩倩则和其他的丫鬟一起在厨房里备饷。
此外还要轮流到屋外面的打谷场上用木棒打禾,这是做种子用的,不能用碾子。她们力气小自然也用不了连枷。
一车车、一担担的稻谷和未脱粒稻草络绎不绝地运上来,打谷场上一面晒谷,一面碾谷。
手打脱粒的谷子要与碾下来的谷子分开晒,分开存放。
碾石骨碌碌地转,键牛哞哞地叫,旁边啄食的麻雀、乌鸫、杜鹃跳跃。
人们还唱着倩倩以前没听过的打禾歌:“七月里,七月半,打谷打米把事办。清早起,田上看,转回来,没天亮,还要寻人吃早饭。吃了饭,拿禾镰,拿挑扛,人,扯路上,敲敲打打把戏唱。
有了钱,长工看,结成草,忙挑担,走到石山滑路上,挑不起,放一放。主人不放心,走出门外看,喝酒要喝缺罐,如今难挑百斤担。”
又唱:“一块犁头白又尖,犁了地来又犁田。一年都在田里累,不得田里一捧粮。”
小丫鬟扛着挂谷子的竹挂子、晒耙、簸箕、撮箕、筛子,一遍遍地犁着铺地晒着的稻谷。
稻谷晒好后,她们又要用风车吹秕谷,或者扬尘,最后把干谷子分开然后是晒谷、翻谷、用风车吹秕谷,谷子吹干净才能收好入仓。
阳光火热,倩倩好不容易白了点的脸一下子又黑了回去。
何家秋收时除了长工外还另雇了十几个短工,加上家里的吃饭就有三四十人,一次要蒸两大锅米饭。
跟当地其他人家一样,雇人当然不能吃差了,鸡鸭鱼肉豆腐不能少。
早饭的包子、饼、粑粑、细粥、线面、米线,中午和晚上的硬菜不能少于四种,总之不能让外人说是苛待了下苦的人。
何家一直以不苛待雇工在当地享有盛名,所以每年来的多是熟人。
吃的人多,做的就多,事就多,火房中女人的龃龉也多,再加上管厨房的王嬷嬷颇有点翻身的意思,指挥搓磨着她们这群丫鬟小厮团团转。
这日四更天不到倩倩和彩云被叫去做米线。
做米线必然要提前一天将米泡好,晚上磨好浆用豆腐布过滤了后将米浆装在布袋里压上石头沥水,早上就可以搓成条条煮熟了压米粉条。
米粉直接掉到下方煮着开水的锅里,捞出浸在凉水里,若有剩的则置成片摊在簸箕上晒干作干米粉收起来。
何家压粉条的是一张类似于凳子那样的木制器具,叫粉床子,一次可以压几十条,既可压米粉,又可压面条、葛根粉、蕨粉,算是有多种用途。
不像倩倩家用的是葫芦瓢,一次只能压两条。
米线做完了,就到外面洗泡好的木耳和双喜他们捡回来的野菌子。
那一大篓子的菌子大多数是白水菌、青头菌、紫肤菌、火炭菌,还有几朵大牛肝菌和三朵大鸡枞菌,两人洗好后按种类分好,又掰成小块。
倩倩折了几枝路边半开的野菊花,拿在手里玩,与彩云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还没进厨房呢就听到有人在吵架。
一个似乎是管厨房的王嬷嬷,另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倩倩却没听出是哪个。
“这怎么回事哪,谁跟王婆子吵架呢?”彩云比较八卦,拉了看热闹的大娘子李氏的丫鬟清秀问。
“还有哪个,还不是清芳。”
“清芳?那不是?”倩倩正想说,被彩云拉了拉,忙住了嘴。
只听那边年轻的声音主人说:“你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么热的天,要是事没忙完就算了,这事都做完了还要我每在这个地方呆着,不是故意的么?”
“哎哟!大姐姐,这哪里敢哟,不是米粉的浇头还没有炒好么,汤又没有煮好,你的浇头做得好才请过来帮忙的嘛,哪里是故意的。”王嬷嬷有点讨饶地说
“哪个浇头没做完?你自己讲,这几个浇头哪个没煮好?都说了好几遍了,奴只管要新鲜的鸡枞做点浇头给爹娘哥嫂用,你就要我剥蒜切姜,调汤放盐,做这做那,我那里嫂子的翘头鞋子还没有做完,又急着要,没空闲。
这秋收大家都忙又热,我也不是没来厨房帮忙过,现在这每多人哪里还忙不过来,还要特别地喊我来?鸡枞洗回来了没有?”
那清芳长得颇为清秀,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说话行事倒是极为泼辣。
她这一大声问,倩倩忙站出来:“洗好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