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羽阴沉沉望着棋局,一言不发。
突然,两人同时听到阵阵厮杀声——不是从北宫门外传来的,而是自凌霄阁后,内宫方向。
元隽行的脸色明显一变,未几,见一中军禁卫慌慌张张来报:“陛下,大事不好!
东海王反了!
他调离了北军府兵,引东海郡上万郡兵攻破了中军防线,现已杀入了宫城!”
雍羽低声发笑,笑音起初轻若呢语,却渐渐变得尖锐刺耳,仿若寒鸦悲鸣,直令人毛骨悚然。
元隽行几乎是一瞬间恍然大悟。
“守悌也是你们的人?”
他面容搐动着,多了几分狰狞。
“蠢怂货,你也不想想他的字,”
雍羽仰起笑脸,“守悌,守的是孝悌,弟爱兄谓之悌。”
然而元隽行的反应比她想象中镇定太多。
“愚蠢又天真的,是你们,”
他站起身,意味深长道,“后手,谁没有呢?”
雍羽莫名心跳一紊,忽就有了种不安的错觉。
听得元隽行阴鸷道:“好戏才刚开始,我还备了许多份厚礼,待与你们共赏呢。”
他转而命令禁卫速去交战,后者即刻退了下去。
此刻,凌霄阁的二楼,空余他和雍羽两人相对峙着,不时有风吹入楼阁,轻纱幕帘随风浮动。
兵戈声愈发靠近,雍羽心跳剧烈,试图从这嘈杂声中分辨出,杀来的是敌是友。
还没回过神,左手手腕却被元隽行猛抓住了,听到他说:
“走!
跟我去太极殿——”
“我先送你去阎罗殿!”
她奋起抬手,抄起案几上的六博棋盘就砸向他的脑袋。
骨裂声清晰可闻,元隽行瞪大了眼睛,几道血痕蜿蜒流淌,鲜血流进他狭长秀丽的眼眸里,随着他微一眨眼充满了眼框内,诡异万分。
他轰然倒下,好像直至这一刻才惊觉,自已不知何时已浑身失了力气,分毫都动弹不得。
——是她身上的香气?
元隽行不敢置信地喘息着,在她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雍羽绕过案几,脚下略带踉跄,一步一步走向他。
虽然提前服过了解药,但她才是闻着迷香最多、最久的人,此刻已有些头晕目眩,使不上力了。
她拔下头上发钗,尖头对准掌心,狠狠地握了进去。
血涌如注,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勉强恢复了力气。
雍羽居高临下,冷声幽幽:“汉时有位英明的‘棋圣’叫作景帝的曾证明,输赢与否,从不在于棋局之上……”
她踩着他肩膀将他踩在了脚底,再次高举起手。
“而在——棋,盘——”
第二次重重挥砸,更快更狠,鲜血溅上她脸颊,她仿若未觉。
眼中泪与恨意疯狂交织,全部力气都凝聚在一处,仿佛要将十年的压抑与仇恨尽数宣泄。
十年!
整整十年!
是她的十年,殿下的十年,昙璿王府所有同伴的十年!
这个男人害死了她的娘,毁了她的一生,殿下的一生,还有裴熙竹的一生!
她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行尸走肉,每一刻都活得窒息,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煎熬!
可这个男人却潇洒快活了十年,践踏着他们的尊严,扼杀了他们的希望,磨灭了他们的未来,逼得他们只能在深渊中挣扎,要变成鬼蜮才能苟活……
她面容扭曲,泣血般沙哑着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