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渊微微一笑,眼中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就说,‘等这件事成了,我们仍旧回洞云山,我教你心法,等你在那潭里洗洗珠子,就知道洞云山的好处了。
他心里一惊,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等你再歇一阵儿,好了我们再去找他,好么?
谭渊就俯身下来,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唇角,说,‘别怕,惟春,我自有分寸。
他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
谭渊的那一番话,虽然说的不是十分的明白,他却也瞧出来了,那是要取方瑛的命了。
只是这件事,却让他愁苦了起来,论说起来,他也是十分的对不住方瑛。不但借了方瑛的手来算计了谭渊,后来又骗了方瑛带谭渊来见他,最后又取了方瑛的心口血来救谭渊,只怕那人见到谭渊人形的那一刻,就什么都知道了罢。知道他为什么和他长久了,为什么又待他和别人不同了。
被他伤了那么一下,怎么能不伤心。
他虽然没什么良心,却也知道这事实在是不成人了。可谭渊要,他也就狠下了心来,要去做了。
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仍旧躺在谭渊的腿上,只想着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多好,谭渊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画着他的眉毛。
他心里一甜,就笑了出来,说,‘你喜欢?
谭渊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才说,‘我那时在坟地里瞧见你,就觉得你的眉毛眼睛都生得好看。
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简直觉得难以置信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你觉得我的眉毛和眼睛都好看吗?
谭渊好笑似的,淡淡的说,‘我只是没和你说过罢了。
他心里惊讶不已,想着真的么?还是他在做梦了?
谭渊眼神飘向了远方,静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你那时才那么一点,缩在我怀里,我就想,这孩子长大了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儿,想着,我才不信,我回来的时候,你连正眼都不肯瞧我。
他小声的说,‘难道我就只有眉毛和眼睛生得好看么?
谭渊嘴角一弯,偏偏不肯再多说了。
他坐起了身来,怔怔的瞧住了谭渊,问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谭渊微微一笑,缓缓的打了个哈欠,才说,‘我也困了。
他哪里肯,就仍要追问,说,‘我只问你这一件事,你也不肯答么?
谭渊瞥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我是累了,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有什么话也等我醒来再说。
他恨得牙痒,看着谭渊眼含笑意,躺在他身边,只管睡去,只好一脸无奈的闭上了嘴。
他见谭渊睡熟,就使了个法,仍唤了玉娇娥来。
他想着叫这女怪帮自己先找了那方瑛出来,看看事情究竟如何,然后再做打算。
只是他刚和玉娇娥说了要寻方瑛的话,那女怪就说,‘你要寻一个死人做什么?
他怕玉娇娥起疑心,就说,‘原本也是我先对他不起,他如今这样,我也该去瞧瞧他才是。
玉娇娥见他这样说,静了半晌,才说,‘是了。那方瑛是快要死了,他虽然害了你,只是也实在可怜,你是该去瞧他一眼,让他安心的走了才是。
他一听这话,就起了疑心,说,‘你不是说他不见了踪迹么?还说那人只怕是生死不明么?
那玉娇娥就脸色黯然,说,‘他那时的确不在方家,秦少见他伤得重,就把他救了,他如今奄奄一息,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我想你的脾气一向倔强,他那么害你,只怕你非要他的命不可,所以就瞒住了你,你怪我自作主张么?
他哪里想着这玉娇娥竟然把这样的一桩事也瞒着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快了,却也不露出来,只说,‘这样也好,我这就前去探他,你正好与我带路。
他心里想的却是,谭渊虽然说了要寻那方瑛,不论死活,只是他却想,谭渊怕是看那人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要拿来炼形了,所以还是活着的要好些。如今那方瑛就要死了,也不知道还当不当得,如今就先去看看,倘若实在不好了,也不取这人,再选别个也无妨。
他此刻先去探一探,等探得分明,回来再告诉了谭渊,然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于是就要和那女怪一同走出。
那玉娇娥望着他身后,就问他说,‘那人留在这里,不打紧么?你走了,也不和他说一声?
他就想,倘若说了,这人就跟去了,万一说话的时候露出了马脚,那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他就说,‘不必,他也刚睡下,我们去去就回,不碍事的。这洞口的法术,也护得他周全了。
那玉娇娥欲言又止,暗暗地叹了口气,就带了他一同前去见那方瑛。
他这一路上,却是想着那方瑛的事。
他也实在是对不起方瑛了。
他出手伤了方瑛的心脉时,也不知那个人心底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只是将心比心,倘若谭渊这样狠毒绝情的对他,只怕他真是伤心欲绝,也不要再多活片刻了。
细细想来,他就有些于心不忍。他做了这么些事,也不过是为了要和谭渊一处,这样的心思,和那方瑛对他,想来也没有两样。只是那方瑛连他一半的狠绝也没有,平日里对他,也实在是不薄了,如今一件件的回想了起来,也觉得这人竟然真心喜欢了他,实在是可怜得很。
玉娇娥先他一步,就在一间破庙前停住了,缓缓的落下了云头,就要走进去。他也紧随其后,只是暗暗的皱眉,没想到那方瑛竟然会屈就在这样的地方,只怕真是伤得厉害了,连行动都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