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渊的手臂收紧,就对那人沈声说道,‘是你伤了他,对不对?
那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说,‘谭渊,你这么说话,也太不应该了罢?他是要死的,我替他续了命,你不谢我,怎么反倒怪我?
谭渊脸色一变,突然就伸出了手去,扣住了那人的肩膀,厉声逼问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轻轻一笑,就说,‘谭渊,你太多心。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我替他续命,不过是想你再帮我一次罢了。
谭渊脸色一沈,就要开口,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竟然拼了一口气,就叫道,‘谭渊!
谭渊一听这声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脸色顿时惨白,他便趁机从那人怀里窜了下去,忍痛后退了几步,滚进了草丛里。那人也是吃了一惊,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开口,却瞧见谭渊失神,就趁机挣脱,竟然反手就要去扼谭渊的后颈。
他慌忙叫道,‘小心!可谭渊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气息也急促了起来,完全不顾身后那人。
他又急又痛,就对那人说,‘你放开他。
那人啧啧了两声,竟然就松开了手,似笑非笑的拍了拍谭渊的肩,说,‘你也不算白养,总算还认得你是谁。
那时夜也深了,明玉一般的月亮从云里露出了脸来,这满世界都落着那淡淡的银光,他伏在那草丛里,看着谭渊,只觉得那双眼睛竟然亮得出奇,亮得他心里惶惶不安,又怕又渴望。
谭渊却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他实在受不住了,便低声的开口哀求道,‘你杀了我罢。
谭渊的气息有些乱了,却仍旧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那人就笑,说,‘我帮你续了命,哪个还敢收你?你还是老实些活着罢。
他憋了一口气,竟然就走上前去,说,‘我是惟春,是陈惟春呵。
谭渊紧紧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亮得几乎象是有火焰在燃烧,似乎就要走上前来,狠很的捉住了他似的。
他的心口砰砰作响,目不转睛的看着谭渊,哪里想到谭渊攥紧了拳头,突然冷冷一笑,就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你不是他。
那么冷冰冰的一句话,听得他心都凉透了。
那人皱了皱眉,便前走了两步,微微的眯起了眼,只是看着他们两个。
谭渊听到那男子走上前来,便转过了身,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替他续了命,那你就养着罢。
那男子怔了一下,又笑,就说,‘你养的,怎么反倒给我?
谭渊冷笑一声,就说,‘反正他的命是你续了的,若是不想养,就干脆杀了罢。
那男子瞧了他片刻,就笑,说,‘好,我就先替你养着。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难以置信,他也想过千种万种的结局,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
他先是痛极,却又笑了出来。
谭渊头也不回,转身便走,那人望着谭渊的背影,就叹息着对他说道,‘他竟然不要你。怎么会这样?既然如此,我还留你做什么,你也没了用处,我干脆就杀了你罢。
说罢,那一掌就要拍下。
谭渊只是一路朝前走着,却并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他睁着眼,看那人的掌风落在他身上,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谭渊已渐渐走远,消失在了那月夜里的山林之中。
他闭起了眼,一心等死,可等了许久,却还是等不到那人对他动手的一刻。他睁眼一看,那人眯起了眼,冷笑的望着他,说,‘我可不信他够狠心,你不信就等着。他如今大伤初愈,不敢和我硬拼,等迟些日子,看他来不来救你。
他心底一颤,谭渊的脾气,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逼迫。倘若这人还不死心,再要去谭渊面前说这话,只怕那人就真会动起手来。
他打了一个冷战,却还是嘴硬,就说,‘那你就等着罢。反正多活几日,少活几日,于我也没什么差别。
那人微微蹙起了眉毛,片刻之后,便舒展了眉头,缓缓笑了,就说,‘那我们便等着。
说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强带着他离开了那洞云山。
他知道那人在他心口种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害他如今是求死不能,无法可想,只能苦捱。那人把他困在那里,有时也去瞧他,就掏出了怀里的宝镜,含着笑给他看。
他就好像那失魂落魄的人,那宝镜就如同那招魂的法宝,每每看到那宝镜里的人影,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既然死不成,却也不怕瞒着这人。他对谭渊的心意,原本就是瞎子都瞧得出。那人把宝镜给他看,其实也是不怀好意,他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引鸠止渴,也实在是没有法子。
那人见他这样,每每的便取笑了他,说他既然连那种事都做下了,怎么如今却又怕成这样?
他气苦,就冷冷的说,你又懂什么?
那人也不和他多费唇舌,只微微的笑着,眉眼里却另有一种思量,看得他焦躁不已。他如今只怕谭渊不受胁迫,就要和这人动手,于是便在言语之间小心了许多,想要打探这人究竟意欲何为。他不过一两句话,那人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只轻描淡写的说道,‘天大地大,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席法外之地罢了。
他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想着这人难道要与天庭作对不成?
那人就说,你看那宝镜里,是谁来了?
他如今一颗心都系在了谭渊身上,听了这话,就朝宝镜里看去,哪里管得了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