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六户吧。”秦尚想了想,道,“不过大多都不常住这里,有些只有夏天来度假,有些则是春秋季。”
慕言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和他们之间有来往吗?”
“……”秦尚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不怎么出来。”
岂止是不怎么出来,自从腿不行后,秦尚几乎就没出过自家大门。
嫌丢人,也嫌伤自尊,心气那么高的一个人,从众星捧月的天堂,跌到无人问津的地狱,心理落差还是非常大的。
能接受,能受得了,能熬过去,能坦然面对,这几点都很不容易。
而秦尚……似乎也只是走过了“接受”这一关,就再也停滞不前了。
慕言很能理解他,毕竟,要是换作自己的话,恐怕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
“以后我会多陪你出来的,”慕言试着弥补自己的失言,“你看,这里环境多好啊,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希望住在这种地方,恨不得一天出来遛弯遛个八百回。”
“你啊,多看看这外面的风景,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情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了,别管别人怎么看你,重要的是你自己内心强大,那别人的眼光就都不算什么。”
“更何况,你一直都很优秀,好看的人千篇一律,你呢,不光好看,还有头脑,我看你处理起公务来,思维敏捷反应果断,判断得又准确,那些个总经理啊董事长啊什么的,办起事来都未必有你这么干练。”
命运的安排
“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本来就是超出常人好几倍的实力,现在,这么一点点小问题,最多也只会削弱你二成的功力而已,你的八成功力,就能胜过常人的十成、二十成、一百成了。”
“……”秦尚默默地听慕言叭叭完,最后,只幽幽评价了一句,“没少看玄幻小说吧。”
“……不是,”慕言顿时不高兴了,“合着我叭叭了半天,你只听进去个‘功力’啊?我前面还说了一大串呢!”
秦尚深吸一口气,嘴角不明显地浅浅勾了勾,才道:“你这嘴皮子的功力,倒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慕言:“……”
慕小言气鼓鼓地憋了几秒钟,便走到路边,从一大丛蔷薇里,挑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一朵,连着挺长的一节枝芽,一起摘了下来。
然后,慕言又走回到秦尚身边,蹲下身拿过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轻轻系了起来。
秦尚见状,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也没说什么,默默随着慕言去了。
慕言的手指很软,又细又长像是白玉,混合着蔷薇藤条的细微刺痛感,痒痒麻麻地缠绕在手腕之间,像是情愫在一丝一缕地攀爬,缓缓地奔着秦尚的心脏而来。
秦尚用另一只手捂上胸口,不知怎么,竟感觉里面热热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你看,”慕言一边系着蔷薇上面的藤蔓,一边轻声说着,“这花儿只生长在那么一小片天地,它的脚下没有自由、没有远方,却依然绽放得这么美丽。”
“生命有时候是很坚韧的,哪怕命运把小草给压进了泥缝里,也总会有些小草汲取着那么一丁点微薄的养分,从缝隙里挣扎着露出头来。”
“若非要论个输赢的话,这场的命运之间的博弈,谁又能说命运就是赢家呢。”
“钢筋水泥之下,不起眼的任何角落里,小草依然会在春天生长出来,不会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喏,系好了。”
慕言说完,笑盈盈地把秦尚的手放了回去。
秦尚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间的手,手腕上是被仔细系上的一朵蔷薇,如同火一样热烈地盛开着,像是某人炽热的笑容。
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么?
“走,我们去海边转转。”慕言说着又推动起轮椅来,不紧不慢地朝着海边的方向走去。
片刻,两人便来到了沙滩上。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此时这里没什么人,只有附近的几家商铺开着,有那么几位早起的老人,正坐在商铺里逗鸟喝茶,吹着海风的模样十分惬意。
慕言把秦尚的轮椅锁好,便跑到前面的沙滩上捡贝壳去了,蹲在那背对着的秦尚的身影活像一朵小蘑菇。
秦尚迎着海风眯了眯眼睛,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就不知道坐在这歇一歇,和老人们一样喝喝茶也不错。
——秦尚只年长慕言两岁,心态倒是足以当个爷爷了。
“孩子。”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苍老的手拍了拍秦尚的肩膀,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秦家的大少爷吧?”
我是你邻居
秦尚随之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便沉稳地点了点头,问道:“您是?”
“我是你邻居,不过你可能没见过我。”老者慈祥地笑了起来,“那个捡贝壳的小男生,是你联姻的对象?”
“是。”秦尚不由也有了几分笑意,“他挺幼稚的。”
“幼稚点好,和
你般配。”老者顿了顿,又道,“这人呐,不能活得太通透了,什么都看明白了,也就没意思了。”
秦尚沉默着思索了几秒钟,竟是附和了一句:“也是。”
气氛安静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默默看着不远处的慕言跑来跑去地捡贝壳,眼神里似乎都带着爷爷看孙子般的慈爱(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