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瞬间恢复了冷然,像是月华被掩,整张脸被雾气缠绕:“我不需要朋友。”
江丽娆坐到一旁石头上,心里虽然因为被人冤枉抛弃而沉积着酸楚,但还是努力表现得轻松快乐:“朋友多好啊,可以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聊天,你得了第一,会为你高兴,你受了伤,也会为你难过,比自己孤零零的好多了。”她把下巴搁到手背上,一时想到了很多伤心事:“朋友的话,就应该只有一个,三个人太多了,如果抛弃一个和另一个更好,那么留下的那个,太可怜了。”
女子不置一言,似乎对这种可笑的情感不屑一顾。
江丽娆又道:“你当然不在乎,你强,自然有人赶着向你示好,多了你自然就厌烦了,我呢就不一样了,我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抛弃我,我也不会抛弃她的朋友,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一辈子不成亲,那也是好的,即使遇到了困难也不会害怕,至少你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支持保护你。我现在太孤独了。”
油纸上的饼屑飞散着,玫瑰的香味若有似无的散发出来,和猛烈的桂花馥郁交络在一起,让人仿似身处在花房之中。她伸指随意拨开饼渣,发现上面的饼被踩烂了,但下面两个却是完好无损的,她把它们捧起来,小心吹拂干净。
突然,远处的揽月峰上,响起了几声冗长的钟鸣,两个人都抬起头,摇望着那看不清楚的远方。这钟鸣声是休业安寝的信号,住在松风涯的人也常会听到。
原来才到安寝的时候,她以为已经夜半星稀天将发白了,原来夜还这么长。
江丽娆感觉喉咙微微的在发着痒,这是风寒的征兆,天上的星渐渐多了起来,布在这漆黑的夜空上,她站起身,向那人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咱们一起进去避避风。”说完慢慢往那孤立的小屋里走去。
有什么挡挡风,比在这里受冻好。
屋子里依如初见时那般萧索冰凉,但是仔细看的话,石床上却没有灰尘的痕迹,她坐在石床上,靠在墙壁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那个站在门口,望着她,眼里带着探究的女子道:“剑天天都可以练,不差这一天。你来,我有话想问你。”
女子似被蛊惑着一般,走了过去,站在床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受她摆布,也许是因为这个同门,猝然间变幻的情绪,让人产生了好奇,她不怕死,却又不执意死,她赶走那群朋友,却又说自己孤独,她功夫拙劣,却又不甘于困守于此。
也许她的孤独,就是因为她那变化无常的性子,这种性子的人向来头脑简单,不懂韬光养晦,不懂缔结人心,一世都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但这种人又是至纯至善的,因为她们什么都写在脸上,瞒不了任何人。
她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你想问什么?“
江丽娆拢了拢衣襟,笑道:“我想问你,你这衣服怎么跟揽月峰的那些师姐们不一样,为什么可以穿起来这么好看,而别人就像披麻戴孝一般,你这个人很有心机哦,故意让自己这么出挑。”
女子哽住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聊。”
江丽娆道:“我这人,没啥爱好,就想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是我能下去的话,我也做一套来穿穿,要是不能下去,你就行行好,借给我穿穿,到地府去,我也念着你的好。”
女子听她越说越无稽,脸上的表情带了丝愠怒:“你在胡说什么?”
江丽娆懈气道:“罢了,你真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女子道:“若是你今夜不下去,我只能带你上揽月峰顶了。”
江丽娆笑道:“带我上去做什么?”
“擅闯禁地的人,应到慎思堂受审。”
江丽娆摇摇头感觉脑子里一阵微熏的晕然,那是风热在加剧的表现,她轻轻躺下去,像是石台上横卧的一道祭品:“别带我上去,你把我关在这里就好,我就呆在这里,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这话若是对一个男人说,太过于轻挑,若是对一个女人说,那也显得不够庄重。江丽娆的心思很单纯,她从一场被人误会的巨大愤怒和痛苦中抽离出来,又遇到风寒的侵拢,如今已是身心俱疲哪里也不想动了。
女子抬眼从木屋的窗户看出去,今日的风与往日一般喧嚣,山河之间也如往常一般安宁。每日为了不打扰同门清梦,她都会到这里练两个时辰的剑,天气酷热时分,这里虽寒但不侵骨,她偶尔也会在木屋里休憩到清晨才踏雾而回。
然而今日来了一群陌生之人到这里比武,打破了她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这样的小打小闹何等可笑,本来逐他们下山,断了这里上山的道路即可,但现在这个女人躺在这里,倒让她有些为难,诚然杀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杀一个武功差劲,弱不禁风的女人道义上就有些不一样了,况且她得谨守对师叔的诺言,绝不轻易伤人。
江丽娆辗转翻动着身子,终于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她以手作枕静静的看着那个女子,好一会儿,才出了声,语气有些恹恹地:“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子回过头来看着她,没有
说话,时间流逝中,那石床上的人已快进入了浅眠中。
她提步往外走去。
丽娆半抬了头,微睨着眼,颧上像是打了胭脂一般,透着粉红色,像是上了妆的纸人,有一种诡异的病态美感,她道:“你要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