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辛仪。”
吴震大惊,跌足道:“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什么?你又拦不下她来。”裴明淮笑道,“我看你对孟蝶很是不同,难不成一见钟情了?”
吴震脸涨得通红,居然说不出话来。裴明淮奇道:“我随口一说,难不成还真说中了?”
“你胡说些什么!皮将军等你示下,你就在这里呆了半日了!”吴震急忙转换话题,“走吧!”
裴明淮回头,再看了一眼琼夜的屋子。墙上挂了一幅画,是琼夜的手笔,画的是一幅牡丹工笔。裴明淮长叹一声,硬着心肠转过身去,道:“走罢!”
吴震却道:“等等,我还有事要禀告你呢。”
“禀告什么?”裴明淮道,“有事就说。”
吴震道:“韩朗不见了!”
裴明淮一呆,道:“什么?”
“韩朗不见了!找不到了!”吴震道,“我把塔县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他。我心里还有不少疑惑,想等到大事一完,再去找韩朗,问个究竟。没想到,回来却不见他了!”
裴明淮这时隐隐地觉得不对了,道:“你的手下都没看到他离开?”
“唉,若是寻常的人,他们自可以应付。”吴震顿足道,“若韩朗真是有心要悄悄离开,他们那群蠢货哪里发现得了!”
裴明淮道:“你是说韩朗会武?”
“肯定是会。”吴震道,“这个人,深藏不露!我总觉得他有些地方古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裴明淮也顿足道:“你为何不早说?现在人都走了,又有什么用!”
“我也说不出个名堂。”吴震道,“只是我见多了案子,多少有些感觉,你若真要我说,又说不明白的。我本来是想大事完了,再好好去查,没想到,他倒是快我一步,先跑了!”
裴明淮道:“他没留下什么东西来?”
吴震脸上突然露出怪异的表情,道:“他房中倒是有样东西,你过来看一下。”
韩朗房中的墙上,挂着长长一幅字,看落款是韩朗自己写的。裴明淮两眼盯着那幅字,良久不语。
吴震在旁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
“是墨子的《天志》。”裴明淮慢慢地说道,“韩朗是‘天鬼’的人。”
吴震道:“如果他是‘天鬼’中人,那就能想得明白了。韩琼夜,韩明,还有付修慈,当年在离京之后,并没立即到塔县。我已经收到传书,的确有个如韩琼夜一般形貌的女子,在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县城住了些时候。我连替她接生的稳婆都找到了。”他把一卷细绢递给裴明淮,“刚收到的,你自己看。”
裴明淮展开那细绢,扫了一眼。“你是想说,韩明其实是不知情的?”
“不错。”吴震伸出两个手指头,道,“韩家确实有两个人,可能与天鬼有关,一个是韩朗,一个是柳眉。”
“韩朗当时并未跟柳眉一起来吧?”裴明淮道。
吴震笑道:“我问过了,韩朗来塔县的时候,正好是柳眉病故之前。他是接替柳眉来当这一枚天鬼的暗棋的。不过,他的作用不一样,是为了有朝一日在塔县会发生的事作准备——倒还真是想得长远!”
裴明淮道:“韩朗这可也是在害他全家啊。”
吴震冷笑一声,道:“韩明不都说了吗?韩朗的娘,是昔年景穆太子东宫的人。虽有你老师沈信冒死苦谏,只诛了东宫诸人,未及家人,但韩朗母家有亲眷被杀想来是难免的罢?而且,我看那韩朗对凝露颇有情意,事隔多年仍旧说话之间会流露出来,我怕他对他兄长,是全没什么手足之情的。你信不信,韩明的毒,就是韩朗下的?”
裴明淮道:“可后来韩明又醒过来了。”
“那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吴震叹道,“韩家人都死了,韩朗也可以从容遁走了。他在塔县的使命,想必已经了结啦。至于柳眉,柳氏族诛,她若成为天鬼中人,实在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裴明淮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送那孩子到塔县?费那么大的力气,冒那么大的险?”
“也许选中柳眉来带孩子出京,是因为韩明老家在塔县,而孩子要托付的人也在塔县。毕竟,塔县有一样宝贝,那不是连你也想要么?”吴震道。裴明淮一凛,道:“雪莲花?”
“既然孟蝶的师傅会到这里来求雪莲花,也可能会有别的高手来。而且塔县远离京城,是要安全得多了,这回的事就是证明,看看那些人在这里藏了那么久都没事!”吴震道,“你给我看的那支龙簪,与尉端手中的绿玉璧必是从同一人手中得来,那个人即便不是平原王,也跟他必有极深的渊源,是他要柳眉把孩子带到这里来的。时过境迁,平原王之子早已经不在这里了,柳眉也早死了。韩朗却来了,天鬼的棋子还在此处。天鬼素来视朝廷为死敌,韩朗在此处一待数年,却在万教与吐谷浑勾结之事全盘败露的时候突然消失,他不会脱得了干系。甚或,他就是受天鬼之令,暗中联络万教与吐谷浑的也不一定。平原王掌天鬼,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你既知道,皇上心中更有数。他派你前来,大约也是想让你立这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