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能,陈芸不是没想过?。
但大禄态度坚决,驳回一样,势必要从另外几样找补,白银、粮食,又能舍弃哪种??
眼见陈芸面色不虞,陈功再言,“陛下,即便有矿,以?当下我国之?力,如何采得??”
可银子和粮食一旦没了,老百姓和满朝文武真?就要统统饿死了。
既然无法保全所有,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先度过?眼下难关再说。
张颖当场竖起大拇指,眼中满是鄙夷,阴阳怪气道:“陈阁老不愧为当世俊杰!”
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张颖说陈功是俊杰,表面上看?是夸他识时务,实则骂他墙头草:刚还?痛骂大禄无耻,羞辱人,这?会儿却又主?动跳出来“退而求其?次”。
翻书都没这?么快的。
“你!”陈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面皮紫涨。
“比不得?张大人,如此通达汉学,我等自愧不如。”到底也为官多年,陈功迅速收拾好情?绪,眯起眼睛冷笑?道,“想来是流着汉人的血的缘故,不点?即透。”
此言一出,张颖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
陈功此言可谓诛心,几乎在?明?晃晃骂张颖是杂种?,并质疑其?对交趾的衷心,意在?挑拨离间?。
血统,无疑是这?么多年来张颖在?交趾为官的最大阻力,也是他的痛脚。
“够了!”陈芸将桌上镇纸一拍,豆绿色玉石登时摔成两截,“臣民有倒悬之?危,朝廷有累卵之?急,尔等不思?共度难关,等竟只知内斗,成何体统!”
天子易怒,非同小可,张颖也好,陈功也罢,俱都不敢恃宠而骄,纷纷跪倒,“臣惶恐,死罪,陛下息怒!”
陈芸也不叫他们起来,自点?了军务大臣,“秘密传旨下去,收拢各处人马,随时待命。”
众臣一听,不禁骇然,“陛下!”
“陛下,使不得?啊!”
“陛下不可意气用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胜败乃兵家常事?,忍一时屈辱方得?开阔天空啊陛下!”
私底下骂归骂,但如今的交趾究竟什么状况,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短时间?内再也经不起战火摧残了!
“不必多言!”陈芸沉声道,“得?失利弊,朕自有分寸。尔等只知讨价还?价,可曾想过?,大禄会不会答应?”
万一她的假设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万一大禄真?的决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定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万一使团来,就是故意要挑起战火呢?
身为一国之?君,这?些陈芸都不能不考虑。
所谓谈判,归根究底,拼的就是国力和狠心。
论国力,交趾远远不及,唯今之?计,只有让对方看?到交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
说句不中听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交趾敢玩命,但自恃身份的大禄敢么?
陈芸用力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看?着外面月色如水,沉静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要风风光光,死也要轰轰烈烈!”
晚风拂过?院中宽大的叶片,刷刷作响,她垂眸看?着群臣,脸上呈现出空前的坚决,“多年来朕忍辱负重,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又一统交趾,博得?贤名,绝不可功亏一篑!”
活着很难,死却容易。
纵使大禄允许他们效仿高丽,整体投诚,可届时国将不国,她也必然会从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沦为阶下囚,为千夫所指,后世唾骂。
已经看?过?高处风光的人,怎会甘心窝于泥沼?
“若大禄半分不肯退让,朕必要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