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迟尘拂袖而去,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别忘了你的承诺便好。”
待宫门关上,温清川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从袖中拿出那瓶草药,轻轻擦拭在自己左肩上的伤口处。
和别迟尘交手这段时间,他的左臂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
但好在,知道了鹤方的情况,温清川眉眼间舒展开来。
仿若什么疼痛都不存在了。
“上皇,就这般轻易饶过他了吗?”妙仪见别迟尘出来,不甘地问道。
“妙仪,不可无礼。”京婳蹙眉制止。
别迟尘冲两人摆摆手,回眸看向关紧的宫门,意有所指地说道,“那烟水寒并非谁都可去,若是之前的他还可一试。”
“如今他身负心魔,更无可能了。”
妙仪一愣,和京婳对视,同样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诧,“心魔?神域不是说他是神子,又修无情道,怎会有心魔?”
“无情道?”别迟尘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不屑地说,“这天下,怕是谁都比不过他有情了。”
纵然有一双和那人相似的眼睛又何妨,不一样是什么都没看透,还白白把自己和别人一同搭了进去。
别迟尘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妙仪的疑问,拂袖离开。
是天之骄子,还是痴情蠢才呢?
烟水寒
“小鹤方就在这。”妙仪没好气地看了温清川一眼,然后举起一根银针对准他的脖颈,厉声威胁道,“你若是耍什么手段伤到了鹤方,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妙仪看着温清川那一副对世间万物都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别说让对方去别京白养病的地方探病了。
小鹤方可是她和京婳看着长大的,虽非同族,但早已被她们二人视为血脉相连的胞弟,平日里小鹤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都要给人摘下来,何时见人受过这种苦。
想到前几日见到鹤方时,对方竟然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呼吸微弱,身子蜷缩起来还一阵阵发抖,而那个小鹤方保护的人竟然还在鸠千夜给魔君当走狗,妙仪就恨不得冲出去将温清川大卸八块!
妙仪怒气上来,恶狠狠地盯着温清川,仿佛现在就要扒了他的皮一样。
而面前的人却忽地一笑,看得她更是生气,话语更冲几分,“你笑甚?!”
温清川抬眸望向妙仪身后,那木门没关紧,能让他从缝隙里看到里面的一角,看到了摆在地上的暖炉,从屋内透出的灵气也向他昭示着,里面的灵草可不止一两株。
几乎不等温清川作出回应,妙仪手中的银针就更贴近他脖颈几分,已然刺破那细腻的皮肤,从伤口出凝出一滴血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下隐入温清川衣侧。
温清川倒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莞尔一笑,带着丝感激和放心的意味,轻声说道,“鹤方能有你们,真是天大的幸事。”
妙仪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很快就被厌恶代替,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现在又开始白费口舌,事后自说自话了,真当我们妖族都是蠢货?!”
温清川并未再说些什么,听着妙仪又骂骂咧咧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像是要将关于他的怒火都发泄出来,许是说得太过入神,脖颈处的银针已然不知所踪了。
温清川勾了勾唇,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妙仪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拽住他肩侧的衣服,将人猛地一拉,然后从背后拍了一掌,将人拍到木门前。
温清川猛然被她这样一搞,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影。
他正要回头,一道劲风就从自己耳侧袭来,堪堪止住了他的动作。
“滚进去,手脚轻点,若是打扰了鹤方,管它什么神域鸠千夜,我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背后传来妙仪一贯凶狠的话语。
温清川轻笑,抬手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暖洋洋的,不止是因为暖炉,更是因为灵气充沛,让人经脉通畅,是比草萤谷更适合养病的地方,甚至都可以作为突破境界闭关之地了。
温清川抬眸扫过屋内四周,随处看见的灵草,法器,扫过东南角时,他眼神微动。
那处是他留给别京白的万物囊。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那个角落,又用隔音咒将自己四周封锁起来,才将它拿起,摩挲了一下,直到手指碰到囊中的纸条时,骤然一愣。
没有打开过。
万物囊外表不过是普通的墨绿色布囊,但内里存着不少法器,落到他手中也是轻飘飘的,感觉不出什么重量。
温清川垂眸看着手中的布囊,那张纸条被拿出来放在布囊之上,却平添了几分重量,竟然让他有些拿不住。
别京白虽然平日里对温清川吊儿郎当的,从来没有尊敬一言,但若是温清川真的说些重要的事情,别京白定是比他记得都清楚,恨不得挂个木牌跟矮驴在眼前挂萝卜一样,时刻提醒自己,生怕忘记。
若是他知道温清川在万物囊中放了纸条,定然是会打开的。
没打开,是因为从那日起,便未再清醒过。
过了好一会,温清川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将那张纸条放在手中,很快就从上端开始燃烧起来,直到燃烧他指间都未曾放手。
将万物囊重新放回角落内,温清川起身走到别京白所躺的床铺上。
说是床铺,其实是丝绸包裹着灵草铸造成的垫子。
因为别京白已经没办法变成人形了,床铺对他而言,反而成了累赘。
温清川盘腿坐在离别京白一步之外处,垂眸看着身旁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