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肯接我电话,明天直接去火锅店找大松不就好了。张大宝心想。
那么晓凤呢?晓凤是前一天搬来开店的,也就是自己被丢到楼顶的那一天。她会不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张大宝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又开始做梦。
九日
梦里面,是压抑的黑夜。快活街万籁俱寂。
张大宝一个人走在快活街上,只有寒风卷着路边的垃圾在飞舞着,不时有老鼠快速穿梭而过的声音。
张大宝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像游魂野鬼一样呆在这里。
四周静得让人发慌,甚至没有一丝光亮。张大宝闻着自己几天没换衣服身上快要馊掉的味道,脖子上黏糊糊的,冷汗一直顺着额头一直滑落到耳背。
张大宝往更远的地方看了一下,只有一个门面还亮着幽幽的白光。那正是瘦爷的花圈店。透过那白光,可以看到门口立着两个摇摇晃晃的纸人。黑色的纸帽子摇摇欲坠,惨白的脸上画着两坨深红浑圆的腮红,仿佛还在滴着红墨水。简易地勾勒出来的嘴巴似笑非笑,看起来特别瘆人。纸人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因为怕被风吹倒,身上绑了两根红绳和门框绑在一起。
在寒风中,两个纸人被风吹的啪啪作响。身体不停地摇晃,双手无力地挥舞着。
张大宝呆呆地站在路边不敢靠近,而花圈店里面却隐约地传来低沉而念念有词的声音,张大宝的双腿仿佛被推着往前,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越靠近,张大宝就越感到恐惧,而花圈店门口却越来越清晰,门口的两个纸人仿佛在微笑地向他招手。
他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法呼吸。而随即紧闭的双眼却感知到外界刺眼的亮光,耳边低沉的男声仿佛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而在男声中又隐约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和女人尖锐而轻蔑的笑。
张大宝屏住呼吸,直到他站到双腿酸痛,才咬紧牙关鼓足勇气低着头缓缓睁开眼。
他慢慢地适应眼前的亮光,却不敢抬头。等到眼睛适应了,他低头可以看到自己的脚站在花圈店门口的台阶上。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托起他的脸,他的头缓缓抬起来,却看到瘦爷正跪在地上,他的头埋得很低,深深地埋进他干瘦的身体里。而且声音越来越虚弱。
瘦爷的面前停着一口油亮发黑的棺材,棺材周围放着几个花圈。而棺材的边缘,放着一副黑框老花眼镜。
张大宝心里一惊,那眼镜不正好是大松的吗。
他踮起脚尖要往棺材里看。
瘦爷却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脸上画着和纸人一样的鲜红浑圆的腮红,嘴唇发黑。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张大宝惊醒了。睁开眼的瞬间,却发现一个人弯着腰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他,脸色惨白,脸贴得他很近,他甚至能闻到那人身上牛肉的腥臭味儿。
是大松。
他吓得双手猛地往前推。
这下他彻底地醒了。
此刻的他坐在床上,满头大汗。他双手紧紧抓了抓床单,是旅馆里面白色床单的质感。
他耳边只有空调暖气嗡嗡作响的声音。
他转过头,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几道长长的光线。
他猛地下床拉开窗帘,阳光的感觉如此真实。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梦中梦。
身上酸臭的味道和梦里面一样,是该去买两身衣服了。
房间里面压抑得慌,张大宝拿了随身物品就开门离开。
经过旅馆前台的时候,小红叫住了他:“哥,还续住不?身份证给我刷一下呀。”
张大宝想了想,转过身掏出钱包,把身份证递给小红,然后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对小红说:“续住,也暂时不知道住多久,我存点钱在里面扣吧。”
小红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把身份证放在感应器上。片刻,她却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后把身份证拿起来看,认真地前前后后看了很久。又抬起头来盯着张大宝的脸。
“哥,刷不了,身份证过期了。”小红举着身份证对张大宝说。
“那怎么办?”张大宝疑惑地接过身份证。
“没事儿,晓凤姐的朋友,我先登记一下,回头你记得去公安局把身份证重新办一下。”小红接过钱,眼神却一直盯着张大宝的脸。
“我脸怎么了?”张大宝被盯得心里直发毛。
小红的表情突然变得羞涩起来,然后指着她自己脖子的一侧比划着,对张大宝说:“哥,你脖子上那个胎记,是怎么去掉的,我……就是胸前也有一个……平时没什么,就是男朋友……能看到……我问了很多医生,都说这种类型的胎记去不掉……”
小红越说越羞涩。
“噢……这样啊……我……我忘了。想起来再告诉你。”张大宝一边随意应付着,一边快步走下楼梯。
小红还在对着张t大宝的背影大喊:“哥,想起来的话记得告诉我哦!”
一直走到楼梯转弯位没有人的地方,张大宝才重新掏出身份证认真看了看。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明显比现在的自己年轻不少,而且比自己瘦很多。虽然轮廓差不多但却越看越陌生。而且,照片里的人像,脖子的一侧确实有一个不大,并且因为拍照角度问题不容易察觉的胎记。
张大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印象中自己确实是没有胎记的。而且刚刚小红说,她问过很多医生,这种胎记是无法去掉的。
他又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身份证上的地址,地址查不出什么,是平田市里一个集体户口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