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匪浅不理他,问小女孩:“你叫什么?”
“浅浅。”小女孩一边玩自己的长头发,一边挺自豪地告诉江匪浅。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砧要笑倒了。
“你笑什么?”浅浅很是羞愤:“讨厌!”
林砧一边抹眼泪,一边告诉浅浅:“这像是他的小名。”
浅浅惊奇地看江匪浅:“你叫什么?”
江匪浅扫了林砧一眼,道:“不重要。”接着问:“你为什么想看那本书?”
浅浅顿时容光焕发:“那本书里有好多图画,画了大山,还有大海,还有森林。”
江匪浅心中一动:“你喜欢?”
“喜欢喜欢。”浅浅一个劲儿点头,就怕单凭语言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喜欢。
江匪浅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那本书取下来,交到她手中,道:“送给你。”
浅浅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的眼睛是陵安的灰色,睁大了看上去像是海水冲洗过的石头。她小声惊呼:“真的给我了?”一面将书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灰眼睛。
江匪浅难得露出温和的神色,他揉揉浅浅的头发,道:“这本书是我绘制的,你喜欢就去看。”说着将浅浅放下来,说:“今天我们帮你的哥哥们看着你。”
林砧皱眉:“我可没答应那群臭小子”
“晚了,”江匪浅似笑非笑:“没等你答应,他们就把这个孩子扔到你这里了。”
“谁说不是?”林砧摆出嗤笑的样子。
但是平心而论,等到晚上小五鬼鬼祟祟来接人的时候,林砧的心情并不是很糟糕。这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停了,空气中是雨水和海水的味道。小五心虚地敲门,迎上来的不是他老师的臭脸,而是江匪浅和浅浅。
“镇,镇”小五差点忘了怎么说话——镇渊君亲自来开门,实在是一件叫人害怕的事情。
浅浅跳出来,抱住小五的大腿,动作却不像平时那么豪放,手中小心地握着一卷书册。
“这是我送她的礼物。”不知道是不是小五的错觉,镇渊君今天的声音似乎并不冷淡。
“什么书啊?”小五是个喜欢五枪弄棒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和林砧的关系更好,而对江匪浅总有些畏惧。
浅浅见哥哥要看,跳到一边,紧紧抱住了这本书:“不给你看,你不喜欢书,你看不懂。”三个指控一个个都厉害得很。江匪浅忍不住笑了。
小五摸摸脑袋,对江匪浅道:“浅浅喜欢看书,喜欢看名山大川,挺奇怪的,我们家仅此一个。”
江匪浅唇边带着一点笑容:“不用多,一个就够了。”说着向浅浅微微点头:“去吧。”
屋子里灯火摇曳,烛光满满,却也乱七八糟。
“都是小孩子糟害的。”林砧看看屋子,深深叹气。见江匪浅送完人回来,好死不死地凑上去煽风点火:“小师叔,是不是很喜欢浅浅?”
江匪浅坐在平常画图的桌子后面,看着桌上的手稿,点点头。
林砧在一边坐下,无视屋子里的一团乱麻,道:“因为她喜欢名山大川?”
江匪浅安安静静地,似乎在沉思,半晌,才轻声:“是,但或许还因为,她的眼睛,有点像师父。”
“云机山君?”林砧很意外。
“他们都是陵安人灰色的眼睛。师父的眼睛盲了,平时看上去就是灰白色,和浅浅一样。”
林砧的手指在桌上画圈,江匪浅按住了他的手,说:“我刚才在想她长大之后看书的样子,应该是很安静的,就像是师父听君父读书的时候那样。”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但是林砧从中听出了情绪。
林砧问:“你想回去看白鹿吗?”
江匪浅快速眨眨眼,却不看林砧。林砧大笑:“你现在越来越含蓄了,以前还是有话好说的,现在干脆当了锯嘴葫芦,什么也不说了。”
江匪浅翻动着桌上的手稿,道:“不必了,你也走不开。”
“我走不开和你有什么关系?”林砧故意瞪大眼睛问他,用桌上的毛笔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敲。
江匪浅反手抓过了笔,让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滑回了它应该在的位置——用笔的问题上,他比林砧强多了。
江匪浅:“我想和你一起去。”
窗子没有掩上,外面一阵疾风,床边桌上的一支蜡烛摇晃着熄灭了,屋子里暗淡了一点,流水声一直响着,是水在计时。江匪浅不看林砧,但是后者偏偏盯着他。
良久,林砧深深拥抱了一下江匪浅,笑道:“我当然可以和你去。”
小五对着准备离开的江匪浅和林砧若有所思,问:“为什么让我转达给父亲?”
林砧冲他笑眯眯:“当然是因为你是他的好儿子。”
小五皱了皱眉头:“但是老师,您为什么告假啊?”
江匪浅不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合适不合适,就含糊道:“人总有想出去转转的时候嘛,我这就是”
“我要带他回家。”江匪浅忽然开口。
小五愣住了,保持半张嘴的状态,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您,您要带老师回家?但是,你们的家不是”
“不是的,”江匪浅的声音温和而低沉,“我们的家在西方,那里有茂盛的树木,还有遍地的白鹿。我的师父和君父曾经住在那里,你的老师从左土回来之后,我们就是在那里重逢的。”
小五茫然点头,但他毕竟长大了,总算是从江匪浅的话语中窥见了一点什么,于是问:“你们,还回来吗?”
看着他渴切的眼神,林砧冲着江匪浅努努嘴:“那是他家,你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