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晖同良宵带着青君赶到的时候,等在马前的兔女都开始急了,蹦到桑晖跟前说:“这人好不容易被救出来,怎么能在这里一命呜呼呢?他眼下要是死了,这些孩子可怎么办呀?这林莽雪原险象环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桑晖还要找月亮楼,自然不想吕文华就这么折在这里,他只是把那朵雪莲举在了良宵眼前,询问道:“月神大人介不介意?”
雪莲本来就是稀世珍宝,人间常传它有起死回生之效。
良宵笑着摇头,没半点阻拦之意,“度魂使的东西,自然随度魂使的心意。”
桑晖闻言没有半分犹豫,顺理成章地就将那朵雪莲扔在了那叫明珠的女童脚下。
明珠站在马旁正握着吕文华的手“先生”“先生”地叫,她此刻倒是有了几分孩童该有的样子,无助哭泣着,眼泪豆子一般,不停地滚落。
那朵雪莲落去地上就在雪中显了形,明珠不知所以地看了一眼,还是只顾着叫“先生”。跟她一起的那些孩童几乎把马儿围了起来,也都摇晃着吕文华企图叫醒他。
吕文华闻到隐隐花香,在孩子们的哭叫声中勉强将眼睛睁开一线,他见那朵雪莲盛开在地上,攥着手中的喜袋几乎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说话上,“喂给我……”
吕文华虚弱的声音几乎难辨,离得最近的明珠没听清,摇晃着吕文华的手臂急得直喊:“先生!先生!你说什么?”
方才简短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吕文华所有的力气,他只好将手指勉力往那朵雪莲一指,尽力张开了嘴。明珠好歹能看懂这个,捡起雪莲就往吕文华口中喂去。
这雪莲如桑晖所料,果然有疗愈之效。吕文华食用之后,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不过一刻便恢复了生机。
青君见状,从大悲到大喜,激动地又流起了血泪,长长的舌头掉去了雪地上也不知道。
兔女本已化成了兔子钻去了良宵怀里,见青君的长舌头都快在雪地里头冻住,蹦下去化成人形好心给青君提了一把,却差点把青君的舌头给扯断,吓得青君忙把嘴捂住,再也顾不上去看吕文华他们。
兔女一见青君这样子,霎时来了兴趣,非要把青君的舌头埋进雪地里,揪着再试一次。
青君本来是想在桑晖身后躲一躲的,却是突然想起自己才刚搅扰了桑晖的一场浓情好事儿,连忙灰溜溜地钻到孩子堆里头去躲避兔女的疯闹,生怕桑晖注意到自己。
那些孩童自然看不见青君,他们见吕文华一张脸很快消了肿,又见他抓着马鞍自己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喜得把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去抱他。
吕文华才刚刚恢复,尚有些站不稳,只好扶着马鞍借力,挨个把孩童们安抚了一遍,使他们不再哭。等到孩子们都安静下来,他捏了捏明珠的脸颊,玩笑道:“怎么我们的小明珠平日最是坚强,方才却哭得那般伤心?”
明珠早已把脸上的眼泪抹了个干净,只是眼底还红红的,她垂着头把地上的积雪踢了踢,小声道:“我以为先生方才就要死了。”
吕文华看着掌心的喜袋感慨一般,“是差点就难以抵达……”兀自一笑,又把明珠的头轻轻拍了拍,说:“但是多亏了你喂我的那朵雪莲。”
明珠脑袋一偏,圆圆的眼睛里头跟其他孩子一样满是好奇,问道:“那花儿有什么特别吗?”
吕文华便扶着马鞍说:“这种雪莲只生长在这林莽雪原的险峰之巅,素来就有起死回生之效,堪称人间圣药。它从含苞生长之初,蕊中就孕育着一只雪蝶。等它沐风浴雪历经千年,便会挑一个明亮的月夜绽放,而花开之日便是雪蝶破茧之时。到时候,谁摘了那朵雪莲,雪蝶就会对谁认主。”
桑晖自旁听到这雪莲和雪蝶的特别之处,想起方才那些绕着自己蹁跹飞舞的蝴蝶,倒也颇有几分意外。
良宵见他皱眉,笑问道:“想什么呢?”
桑晖自己也疑惑,沉声说:“想我生前是否摘过许多的雪莲。”
良宵便不再言语了。
雪原的长夜,天空中似乎挂着一个永远也不会落的月亮。只是彼时的月光朦朦胧胧,月亮周边总有几朵不见飘散的阴云。可这些对雪地上的孩童而言并不重要,明珠听到吕文华说起雪蝶,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又绕着吕文华找了好几圈,这才疑惑道:“可是先生,那我们刚才怎么没有见到蝴蝶呢?”
吕文华其实也不清楚,便很坦诚地说:“先生也不知道。”
明珠便又偏着脑袋问:“既然这种雪莲只生长在险峰之巅,方才怎么会在平地上出现?”
吕文华拍了拍身旁马儿的脖子,还是笑着摇头。
明珠实在是好奇极了,又问:“既然这种雪莲是圣药,那怎么不家家户户全都种上?这样子人就不怕生病了,我也就不会没了爹娘……”她说到最后竟是有些难过,越说声音越小。
孩子们见明珠伤心起来,学着大人的模样来拍她的头,企图安慰她,其中几个可爱的孩子,干脆把她抱住,拍着她的背。
吕文华看着这一幕,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解释道:“因为这雪蝶和雪莲都是喜寒之物,离不得这林莽雪原,一离便死。所以……雪蝶不会飞出雪原,这种雪莲也没有办法种到其他地方去。”
这下子,孩子们全都了然地点头。明珠抬头揉了揉眼睛,好奇道:“先生你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呀?”
吕文华在明珠的言语中忆起许多的从前,看着天上的星星说:“年少的时候,我与你们的良宜先生曾在夜里无眠之时,常常去鸿儒殿的藏书阁打发时间。他爱好诗文,我喜欢经史。有一次我翻到了一本野史集,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鸿蒙大帝的生前事,这才无意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