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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课我没有去。慕容紫英来时,我正坐在窗边,泡一壶香茗凝神细品。
“冷蓝珀,你可知你错过了早课?我记得昨日提醒过你。”
我不曾看他,斟一口茶汤咽下,满口幽香。
“是,今天早上,璇玑也来找过我,她应该和你说了。”
有数秒钟的沉默,我听到攥拳的声音,他在压抑怒气。
“承认得倒是干脆。我且来问你,故意不去早课究竟为何?”
“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偏头看向他,“琼华是修仙门派,要读白纸黑字,不如下山去考状元,你说是么?”
“冷蓝珀!私旷早课已是大错,不但不思悔改,竟还有胆量满口胡言?”他的音调明显变高,“早课由掌门定下,派中弟子无不因此受益,你妄自非议,可知是对掌门不尊?”
“求仙问道,修身更是修心。若要修心,清净便好,还要分什么时间场合?紫英师兄,位列仙班讲究心如止水,你轻易便怒火中烧,可见并没从早课中学到什么。”
放下茶杯,我径直走到门边,“早课之事,大可如实禀报掌门。孤男寡女不可独处一室,紫英师兄请。”
我没再说话。既然双方都已恼怒,再说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激化矛盾。
抗拒也好,傲慢也罢。
我不想做的事,至少在这昆仑琼华,没人能够逼我。
纷争
自那之后,我一连三天没有去过早课,奇怪的是,慕容紫英和夙瑶却并没来找过我。是慕容紫英没有如实禀报,还是夙瑶故意压下了此事?我不知道。没必要,也不想知道,那与我无关。
我记得慕容紫英说今日要教我入门心法,正巧在屋里坐得僵了,遂起身,早早走到剑舞坪的梨树下等待。梨花于头顶盘旋,如银雪飞舞。嗅着丝丝甜味的空气,晨曦柔和地照着我的脸庞。
如此美景,若置身宁静处细赏,必定目酣神醉。然而宁静毕竟太难得。
剑舞坪四周,渐渐不约而同聚集了几缕人流,支支唔唔的细碎声音让我心烦。
“你们瞧,树下的可是新入门的冷蓝珀?听说都未经太一仙径和须臾幻境的试炼,就被掌门收入了门下。”
“是啊!掌门竟还赐她蓝衫白袍,等于直接和我们平起平坐,那我们十数年来的修行又算什么?真是觉得不公!”
“你们抱怨个什么,掌门的决定几时容得你们置喙?你们瞧,那丫头长的倒是花容月貌,留下来修行,岂不赏心悦目?”
“你们几个小子,休得胡言乱语。瞧她那一副妖媚样子,披头散发成何体统,不过是在丢琼华派的脸!”
“哎呦,你这分明是嫉妒……”
他们的议论并没有终止的态势,我侧头看去,瞧见不远处一丛翠菊于风中摇曳,不禁冷冷一笑。
翠菊的花语是哀悼。
只是让这清新之色来哀悼他们,也是可惜了。
我道一声:“风咒!”指尖聚满灵力,四周清风渐起。没有人注意自己脚边莫名涌起的旋风,因而只是一瞬,数个弟子便应声倒下,捂着双唇的手掌不住向外淌出血丝。
碧绿的草地染着鲜红,银白的梨花堆积满地。再没有多余的声音,这里静得一丝风都没有。
我缓步行至血迹前,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的身躯道:“不去求医问药,难不成想血尽而亡?”
他们脸上的表情或许被称之为愤怒,但那又如何?只有在心有不甘却又无力回天之时,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而当看到几个人因忙于逃命而跌倒在地的狼狈样子,我几乎冷笑出声。琼华派教出的竟都是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慕容紫英已到了剑舞坪,身后跟着怀朔与璇玑。我敛起唇边少有的浅浅笑容,微抬面颊道:“紫英师兄。”
“哼!你眼中竟还有我这个师兄!”紫英用力地拂着衣袖,“自我入琼华派起,剑舞坪就不曾这般热闹!你倒是真有本事!”
我看到璇玑在他背后笑得灿烂,不时偷偷冲我竖起拇指。怎么,她竟并不站在所谓“多年同门”的一方斥责我么?
“师兄谬赞。只是事事皆要插手,你操的心未免太多。”
璇玑忙道:“我看到是他们先议论蓝珀的。既然冒犯别人在先,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吧?不能怪蓝珀。”
我没想到她会替我分辩。毕竟与那些人相比,我与她几乎没什么交集。
慕容紫英不依不饶:“即便如此,也不该违背门规,以五灵仙术伤害同门弟子!你不是说,位列仙班讲求心平气和?如今你又作何解释?”
“若有违门规,掌门自会论处,无须师兄多费唇舌。只是没想到,琼华弟子口出秽语竟不该教训。原来堂堂门规只是为新人而设。”
或许他以为他的严厉会使我低头认错,但我没有,更何况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慕容紫英眉头深锁,许久不语欲要发作,却忽而长叹一声,摇首道:“罢了罢了,你总有你的道理。”
“紫英师叔不气了?”璇玑自怀朔身后探出脑袋。
“若是事事生气,只怕真要操心太过,七窍生烟了。”慕容紫英转向我,“既是那些人出言不逊在先,此事便不再追究,只是今后不可如此,否则断不轻纵!至于你私旷早课之事,掌门念你初入门派,亦不愿追究。望你今后刻苦修行,造福天下以报今日之恩。”
“不是要教我琼华武学么?如今时辰已经不早。”
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而他们说的却远胜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