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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在恐怖高压统治之下,以血腥暴力为底色的狂欢,真的能够为这个城镇带来平和吗?
至少,迪亚斯不这样看。
“很恐怖,是吗?”他问宝琪。
“不,我觉得很无聊。”宝琪说,“战斗机器人也会因此而觉得残忍吗?”
“至少那些在战争中挑开孕妇肚皮t的不是我们。”迪亚斯垂下手掌,摸摸靠在腿边的武器,“我们从不做多余的事情。”
“我也从不会看他们。”宝琪露出笑容,“人类擅长制造死亡。”
实际上,迪亚斯想,如果他把宝琪也放到维护治安的机器里去,它可能会比里面的任何一台机器都尽责。
它好像天生对人类的负面特质有所渴望。
这与卡特罗拉、露西都不同。
人类在被伤害时总算变得冷静一些。那些靠近台子的人往回缩,如一只巨大怪物的触手。他们发出的抱怨、呻吟被反馈到更中心的实体中,他们冷静下来,睁着眼睛盯着卢辛达。
“请等一下。”卢辛达对行刑人说。行刑的是一台机器,他不关心犯人说了什么。就像菜市场卖禽类的老板——难道卖掉一只鸡,把它的头按进沸水里,也要去管鸡在自己掌心叫了几声吗?
但是,听客与老板是不同的。
听客无法忍受菜市场里活生生的禽类死亡时的惊叫,他们靠近肉铺、靠近鱼贩,离那些掌握生命、那些咕咕乱叫的人与鸡远一点,就好像听到就会造成一层罪孽。
这是有声物种的幸运。
濒死的惊叫总是能唤醒一些情感丰富、内心柔软的人的同情心。领袖叫停了行刑人的动作,但是他的心与机器并没有什么区别。
听一听他想说什么吧,领袖想,就像人有时候会对鸡的语言产生兴趣一样,卢辛达这只待宰的小鸡何时死亡,也只在领袖的一念之间。
甚至造成他死亡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这一点卢辛达也认识不到,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特殊身份——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绑在这个架子上。
生命有时候就像野草,特别是长在泥土里面的生命。
领袖同情他,却不会放过他。
“你想说什么,卢辛达?”在更高的台子上,领袖问狂欢节犯人。
卢辛达背对着领袖的台子,他没有办法转身,行刑人压着他呢。他跪在自己的矮台子上,眼睛只能看着他无法理解的人群。
“领袖。。。。。。”他艰难开口,“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领袖没有说话,他不负责回答。
卢辛达看不见他,只能垂着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在压着的时候接触突起的竹篾太久,视野变得模糊,多重色彩映在狂欢人群脸上,覆盖成涂满油彩的野蛮形象。
“你们都疯了。。。。。。疯了,耶西死了。。。。。。你们脸上是他的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谁了,是那些人群里的熟悉面孔,还是后方高高端坐的领袖夫妇?
“你们难道不是人吗?难道不会感觉到痛苦吗?”
卢辛达自己感到痛苦,却错以为其他人同样会感受到痛苦。
对,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他安慰自己,安东尼奥的残暴统治终究会结束,机器也会走向末日。只要所有人能够反对安东尼奥,只要所有人能够反对那些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