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松了口气,霍瑾宸虽看着面冷无情却还算是好相处,有容人之量,想来日后哪怕入了东宫,在他那儿日子也还算好过些。
霍瑾宸将顾长宁这番话听了进去,心中如何也没将两人这份利益关系扯平,无论如论霍瑾宸总是给不了她许多,她也得不到公允,于是便想着日后不能委屈了她,不能薄待了她,要跟她夫妻和睦才是。
临近乞巧,各宫里的宫女妃嫔也都准备了起来。
宫中时日总归是有些许索然无味的,平日里重阳中秋不是宫宴便是歌舞,免不了还须得应酬一番,着实不痛快。
乞巧节也是女儿家的节日,宫中妃嫔宫女也都会向织女星起愿,希冀自己在巧艺上有所精进,这日里大家便是在各宫里穿针引线,再做些刺绣编织一类。
顾长宁也由不得想起从前在慕容府过乞巧节时的情景,在府中设下祭坛,卧看牵牛织女星,边疆比不得长安繁华,但夜里姑娘们也出来一同玩闹,隔日去看的话,还能发现月老庙门前的树上挂满了红绸。
红绸上没有字,但盛着的也都是女儿家满满的心愿。
坤宁宫
“宁儿在宫中多少是不自在的,你可想出宫一趟解解闷儿?”
听着皇贵妃的话,顾长宁登时瞪大了双眸愣在原处,嘴角情不在禁上扬,连忙道:“娘娘,长宁还可以出宫?”
皇贵妃笑得温和舒然,哪怕年华易逝也不妨碍她依旧国色天香的容颜,“当然啦。我啊向陛下讨了个机会,让你出宫解解闷。”
顾长宁笑得明媚夺目,连忙道谢,“多谢娘娘。”
“明日乞巧,宸儿也得空,让他带着你去我放心。”
顾长宁闻言笑容僵了一瞬,她原以为自己能回家中去探望爹爹娘亲,未曾想到竟还可以如此
她心中划过一丝失望,然而很快便又欣然接受。
有糖吃总比没糖吃的好,她也就莫要贪图更精美的糕点了。既然有机会出宫,何必将自己关在皇宫高墙之内。
“殿下若是与长宁一同出行,只怕是不合规矩,也有损殿下清誉。”
皇贵妃则安抚道:“有何不规矩的,也莫要担心。城中百姓又不认得你们,什么清誉不清誉的,只是去过节日,自是要尽兴而归才是。”
“明日用过午膳便可去延顺门,宸儿会在那儿等你。”
“是,多谢娘娘。”
待瞧着顾长宁欢喜地走了,皇贵妃才露出原本的愁虑。
“梓乔,你说我这样做能帮上两个孩子吗?”她语调有些苍白无力,连连叹息。
一旁的梓乔端来了茶盏,她轻声安抚,“娘娘别担心,咱们太子是拔尖儿的神仙君子,长宁会喜欢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怕这孩子是阿韫捧在手心儿疼爱着长大的,她要是受了委屈,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阿韫。宸儿的性子我是了解的,他若是不喜欢,也就是好生养着,却也不会上心。”
顾长宁母亲唤做慕容韫,慕容韫同皇贵妃尚在闺中做姑娘之时便有往来,也算得上闺中好友了。
“娘娘,这婚事只差陛下一道圣旨了,您也别忧心了。纵使太子殿下他无意于长宁,可长宁还有您这位母妃在啊,有您看着,长宁不会受委屈的。”
“可我却也还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过日子的”
皇贵妃南宫映月,在当今皇帝还是靖王之时便嫁给了他做王妃,夫妻二人本是举案齐眉,然而先皇在选靖王做继任者之时便一道圣旨让他娶南俞的王姬做皇后,只为两国和平。
南宫映月便只能做了贵妃,不久后,南俞王姬薨逝,建和帝原想将皇后之位还给她,奈何家国征战之际群臣反对,由此建和帝给了南宫映月了一个大徵后妃从未有过的品阶。
此后再不立后,朝中大臣谁敢再提立后之事便是死罪。
这其中是非恩怨非三言两语可言。
皇贵妃不愿顾长宁久困宫中,也不愿让最娇艳的鲜花凋零,故而只得尽力一试,以求顾长宁往后日子过的平安顺和些。
如同顾长宁母亲为她取的名字一样。
——
这日,顾长宁提前了一刻钟抵至延顺门。
原以为霍瑾宸公事繁忙会来的晚些,不曾想他竟比顾长宁到的还要早。
顾长宁原是想早到些故而能腾出些时辰思索今日如何与霍瑾宸出游,该如何称呼他,二人之间相处的分寸,怎料他提前到了。
“太子殿下万安。”
霍瑾宸今日瞧见顾长宁着了空青色对襟直领襦衫配以丹色齐胸衫裙,浅黄帔帛置于双臂,青丝挽成百合髻只以赤金玫瑰流苏后压做点缀,又以月白色面纱半遮容颜。
得体不失娇俏。
霍瑾宸瞧了许久,于他而言顾长宁算不得他所见女子中容颜中又倾国之貌的那一个,可她却有遗世而独立的脱俗之美,恍若脱尘谪仙。
他挪开了眼,连忙将顾长宁扶了起来,嘱咐道:“今日出宫没有诸多繁琐规矩,妹妹唤我六郎即可。”
顾长宁虽是个理智的性子,但闻得此言还是腾地红了脸,霍瑾宸已然替她想好了该如何称呼他。
她有些叫不出口,加之今日两人又一同过乞巧节,越想心中越不宁静。
霍瑾宸能瞧出些顾长宁的不自在,不想她因此觉着不妥,便连忙岔开了话。
“我会护着妹妹平安,但若你想去何处玩也须知会我一声,长安今日有灯会,街中人多,莫要同我走散了。”
霍瑾宸今日只带了周准一个人,微服出行自不能引人注目。而顾长宁也是绝对清楚这一点,长安虽未有多少人见过她,但她还是以面纱作遮盖,避免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