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谁都害怕月魇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再次把她扔到哪个回都回不来的犄角旮旯里。
更何况她自从跟了楚文神君以后月魇第一次来书院看她的时候,她就发现
想到这里,背对着月魇的温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月魇对她最后的判决。
“阿暄,恐怕不行。”
这把悬了三百年的大刀终于砍了下来,并成功的溅起了一身的血。
温暄反应很快,在月魇话音刚结束以后,她立刻就接上了话:“那我能呆在你身边吗?”
人好像总会对一些早就露出了些苗头的不幸有预感,哪怕主观上她们已经为那些小小的蛛丝马迹找好了借口。就像温暄早早的感觉到了在九重天上月魇根本没法一直带着她,所以刚刚开口问的时候下意识就说了“可不可以一起回家”。
可到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她的那点预感了。
万一万一那点预感只是虚无缥缈的错觉呢?
但现实或者说月魇本人,并没有给她这个侥幸的机会:“你先回家,好吗?”
“好,那你”温暄的话说了一半,然后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她没法再把心里原本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强烈的委屈和难过夹杂着一些算得上无理取闹的生气一下子涌上了她的喉头,噎得她根本没法再发出半个音来。她扬起嘴角,努力的深呼吸,想要压下鼻头的那点酸意,造出一个开开心心的假象做给月魇看。毕竟她并不希望月魇一边在九重天上斡旋,一边还要分出精力来担心她这点小情小爱甚至是无理取闹。
但几息过去,温暄最终还是没有那种能自如的控制表情的天分,没能像平日的月魇一样严丝合缝的压好自己的情绪。她回头看着面前这个好像真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上神,斟酌了许久,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了一句:
“那你现在能来见见我吗?”
天祝月魇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动了,她有些意外的直视着温暄闪着泪光的眼睛,一时间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我可以见见你吗?月魇?”温暄努力地挑了挑眉,似乎这样就能让眼泪在眼眶里多呆一会似的:“我已经三百年没有见过你了,如果往后余生我这个人类的劣等神裔都不配在站在你的身边的话,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来见见我?”
“我想要见你,见那个活生生的你,不是我面前这个施了一点小术法拥有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皮囊的傀儡!”温暄闭上了眼睛,她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勇气,一股脑的把自己这些天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之前来书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在我面前的是个傀儡了,那天我模模糊糊的听见你的声音的时候我就月魇我本来以为我睁开眼可以看见你的。”
“你是太忙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说是身体哪里出问题了吗?”温暄歪着头,一双通红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盯着月魇:“我那天问你你为什么把我丢在书院不管不问三百年,你到了最后也只是糊弄了我而已,我不傻,我都知道的我想着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你都道歉了你肯定会改的然后你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温暄着重的咬了最后那四个字。
“月魇,我不信你真的是这样的人。我不信你真的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把我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回南浦。你以前同我说‘这里是我的家’,那家人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温暄笑了一下,巴巴的走到了月魇面前,伸出手抱住了自家上神,她吸了吸鼻子,很小声的说:“你告诉我嘛!不管是什么大风大浪,阿暄会陪你一起面对!”
月魇的声音适时的在她的耳边响起,听起来又硬又冷,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没有大风大浪也没有身体问题。”
温暄的眼睫动了动,她闻言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月魇。
大概是因为刚刚已经被温暄挑明了的原因,她这会好像已经放弃了继续控制这个高精度傀儡的面部表情。从温暄的角度看过去,整张面皮死气沉沉,但因为与月魇长得过于相像的原因,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莫名有一种恐惧感。
“这样啊”温暄像是自虐一般的死死的顶着那张人皮,好像这样看着就能够顺着这具傀儡身体里那些幽微的法力一路看到那个真实的月魇似的。
“阿暄,你要有自己的生活。”月魇木木的说,从傀儡口中说出来的话仍然是温暄最为熟悉的声音,但字句之间都没了任何语气,干瘪的像一块风干过头的苹果,透漏出可悲的贫瘠来:“之前观你神色有异,想来是撒了谎。”
什么神色?
温暄皱了皱眉头,没太反应过来月魇的意思。
但月魇的话语并没有停下:“你如若真的有意中人,那无论嫁娶,我都依着你。”
温暄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月魇会突然提这样一桩和刚才的话题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来,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月魇,然后缓缓的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她扯了扯嘴角,只感觉心底漏了个大洞,南浦冰原的风隔着十万八千里,呼呼的吹了个透心亮。
但好像这个傀儡阻碍了她一贯优秀的观察力似的,天祝月魇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温暄表情的异样,还在喋喋不休着,平常的惜字如金到了这会像是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若是瞧上了人类,我来想办法延长他的寿命,只是九重天人多眼杂,你不如和他在南浦长相厮守,平日里无聊,也能去周边的城镇热闹热闹。若是瞧上了仙族便更好办些,你想要嫁去九重天,我便给你准备百里的嫁妆,要是想把人接到南浦,我也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