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大概没想到,我会哭的那么悲凉和惨绝人寰吧。
我的眼泪,让他愣怔了,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良久,他等我哭够,见我开始抽噎,不再泪如决堤的河流时,他轻轻上前,用指腹把我所有的泪擦干。
“千烟,对不起,刚才我莽撞了,不该在医院里对你发火,更不该那样质问方一舟。”
“千烟,我们不离婚,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知错了。”
“古人就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请你看在我今天都是因为担心你,紧张你的份上,才这样过激失态的,原谅我吧!”
沈哲说的特别诚恳,身上那能冻死人的寒气也没有了。
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顿时就像春水遇见了暖阳一样散发出熠熠的光。
我抽噎一下,吸吸鼻子,无比真诚的看着他。
“沈哲,我今天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没有和你赌气才说离婚。”
“我们俩真的不合适在一起。”
“我们是不同家境出生的人,准确的说,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你一出生,就是众星捧月,含着金汤匙。而我呢,纯粹是一个意外——”
那刻,我想起了妈妈和外婆的曾经的对话。
那时我还小,大概4岁左右吧,妈妈到外婆家看我,见我在外边的晒坝里没心没肺的扑蝴蝶,捉蜜蜂,一个人都玩儿的自得其乐。
她蹙着眉对外婆说,这丫头片子一定是猫变的。都说猫有九条命,她不就是吗?
怀上她时,我不知道,不知不觉,她就在我肚子里从一颗豆芽菜长成了一个小花苞。
等我知道要做掉她时,医生却告知我子工内膜异位,是很难受孕的,有可能我这辈子只能生她一个孩子。
我只好把她留着……
我记不清当时妈妈和外婆还说了什么话,但这几句话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小小年纪的我,就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一个意外。
我怕惹妈妈和外婆生气,就没有人会再养我,小小年纪的我,学会了讨好她们,我一点点大,就学会洗袜子、洗衣服,搭着板凳炒菜洗碗……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我妈,我怎么没有爸爸,他去哪里了?
我妈不问青红皂白,当头就给我一个大耳光子。
“陆千烟,你这个小白眼狼,我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我告诉你,你没有爸爸,你和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缝里蹦出来的。”
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问,我爸爸是谁?他在哪里了?
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又汹涌了。
我把手伸给沈哲看,对他道:“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而我屁点大的时候,就学会切菜煮饭。我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乡里的活特别多。外婆因为要照顾我,被两个舅妈和我舅舅不待见,60多岁的人了,成天一人不是地里就是田里的忙。”
“我不想唯一对我还算好的外婆也不想养我,就努力的乖巧听话,帮外婆做事情。看看吧,我手上这些隐隐的伤痕,就是我当年学着切菜切的。”
“那些血流在了案板上,浸在了菜里,妈妈知道后,不仅不安慰我,还会骂我不中用,就只长了张吃饭的嘴——”
沈哲拉起我的手,眸子里居然有泪光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