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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1页)

他们之前穿过来的衣服都被收走了,里外都换上了新衣,然后又将他们领到一个很大的棚子里头,一人分了一碗还带着不少肉末的汤,另外每人都有两个大馒头,这他们是认识的,因为在船上的时候,他们分到的经常就是馒头和烤饼。填饱了肚子之后,他正茫然间,就听见前面有人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在喊话:“洗过澡的人到这里来排队,不要挤,先过来登记,然后领衣服铺盖!”

宋二郎是家里的次子,没法继承家业的那种,他刚刚被父亲从家里分出来,虽说分了一点粮食和钱财,但是却没半点产业,像是他这样的,在民间叫做“余子”,朝廷鼓励生育,但是生下来之后怎么养,朝廷是没有相应政策的。对于大家族来说,人多力量大,而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多一口人可不是吃饭多加一勺水的问题,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年头粮食产量本来就不大,长到七八岁还得多交一个人头税,以前还能指望官府授田,如今官府授田越来越少,几乎没什么指望,因此,除了继承家业的长子之外,其他孩子就是余子,父母是无力给准备家业,娶妻生子的,因此,等到了年龄就会打发出去,这些余子的路也不多,无非就是做佃户,做赘婿,做游侠之类。

宋二郎不甘心给人做佃户,辛辛苦苦忙一年,都不够交人头税的,因此,听说辽东这边肯分田之后,他一咬牙,就跟着同乡一块过来了,按照辽东那边的说法,若是想要回乡省亲,乘船回去顶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并不麻烦。

这会儿他顺着人流已经走到了长桌前,这样的桌子他也没见过,后面的人也就是坐在长凳上,桌子上铺着厚厚一叠微微带着一点淡黄色的东西,又用鹅毛蘸了墨水在那上头写字。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后面的人低头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道。

宋二郎连忙说道:“我叫宋二郎!今年十七!”

登记的人将名字年龄记了下来,又在后面写上宋二郎大致的身高还有模样,无非就是身高六尺有余,貌黑无须等等,然后又问道:“识字吗?会什么手艺吗?”

宋二郎赧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我就会种地!”

这年头会一门手艺的人还是很少的,登记的人也就是按照惯例问一句,因此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下面箱子里头拿出一块牌子,一面上面刻着编号,又在另一面写上宋二郎的名字,递给了宋二郎,说道:“这个要保存好,不管是一会儿去拿东西还是回头分房分地,都是要用的,丢了之后要立马上报补办,要不然,以后许多事情都麻烦!”

宋二郎眼睛一亮:“还分房?”

登记的人一拱手,说道:“大王仁爱,怕你们这些移民来了之后暂时无处栖身,就先容你们在公租房暂住,前一年免费,一年后每月租金十钱,别嫌贵,在咱们辽东,只要你肯干,随随便便一个月就能挣个一两百钱,也不差这点,不过,公租房地方不大,你们以后成家生子住下来也不方便,回头还是要自个盖房的。横竖砖石都便宜,盖房也简单,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了!行了,你去领衣服铺盖吧!”

宋二郎见后面已经有人再催促,也顾不得再问,赶紧捏着牌子,学着前头的人,将牌子上的挂绳系在手腕上,然后就跟着人流往另一处去了。

另一处更是忙碌,地上堆满了东西,一群手臂上系着红带子的人忙着搬运分派东西,宋二郎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正要解开牌子给人家看,那边却是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一边就有人迅速将宋二郎的名字和编号记了下来,口中说道:“宋二郎是吧,过来吧,这是你的衣服鞋袜,你自个点一下,还有这一捆,是你的铺盖,一个垫的,一个盖的,你一起拿走!”

宋二郎都要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了,这什么地方啊,才一到地方,就先发衣服铺盖,那什么大王这么有钱的吗?

刘昌不在乎这点投入,他这些日子做的大动作多着呢!首先,刘昌先改革了税制,取消了人头税,直接摊丁入亩,以后就按照田亩收税,然后又细分了各种商业税,对于那些普通的小摊贩,最多就是收个摊位费,不额外征收商税,而对于豪商巨贾,按照行业还有大致的利润来收税。

朝鲜这边本来商业行为也并不浓厚,所以,刘昌此举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弹,至于摊丁入亩,配套的是各个级别的爵位和官职都有不同的免税额度,超过这个额度,你就要交税。而且这个交税的主体是按户来收,这就是逼着下面的人分家,不至于形成那种尾大不掉的大宗族模式。

不趁着现在将各种制度雏形定下来,等到将来摊子铺大了,形成了强大的利益集团,那到时候再改面临的阻力可就很大了。

哪怕是如今,阻力也是有的,谁家没点隐匿的田产人口呢?刘昌搞摊丁入亩,起步就要重新丈量辽东田亩,他们虽说有着不少免税额度,但是谁也不嫌自己交的税少啊!因此,私底下已经有人暗中串联,想要否决掉刘昌的这个政策。

刘昌虽说如今不想在辽国搞出什么动荡来,但是,他也不会真的任由下面的人串联结党,所以,他一方面命人在民间广泛宣传新的政策,另一方面就开始想办法打击那些不知道餍足的家伙了。

第30章

这些朝鲜贵族之所以一直以来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他们手里掌握了土地和人口,土地什么的,刘昌暂时也懒得动,辽东如今那叫一个地广人稀,或者说,如今整个大汉都地广人稀,就算是大汉人口最多的时候,全国也就相当于后世一个省的人口数量,如果不是那些贵族地主豪强占据了太多的资源的话,大家按人头分土地,一家都能弄个小农场。

刘昌对土地没那么在乎,但是对人口很在乎,因此,直接祭出了大招,那就是授田!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你原来是什么身份,只要登记了户籍,就能分田,不仅如此,官府还给种子农具,你没地方住,官府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想要自个的房子,官府给你提供低息甚至是无息贷款……

总之,当刘昌叫人将政策编成歌谣传唱出去之后,一些并没有真的被算入奴籍,仅仅只是隐户的人口顿时就待不住了。历朝历代,隐户都是个难题,他们现实存在,但是一个子的税赋都不交。像是在朝鲜,执行的还是大商或者说是宗周时候的政策,将隐户视作是野人,有正经户籍的,那才是国人,杀野人是不犯法的,抓野人做奴隶也是正常操作。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是辽国了,那就不一样了,刘昌先是对蓄奴课以重税,同样是按照爵位和官职来进行阶梯收税,普通的官员和比较低等的爵位,平均每人只能有两个在籍的奴隶,这是不收税的,多出来的,按照大汉那边的规矩,一年就要收一百钱的人头税,若是平均超出五个,就是两百钱,若是超过十个,就要五百钱。当然,若是你以夷狄为奴隶,那么只需要十钱,数量也能放宽至两倍。

不过刘昌已经将臣服自己的濊貊、扶余、真番、沃沮等都视作是国人,待遇只比正经的汉人略低半等,与原本的朝鲜人相当,那么,这些人自然算不得夷狄了。这算是从龙之功,之后这些部族再想要投靠,就得先立下足够的功劳,由刘昌赐下汉姓,才算是国人,再立下功劳,彻底融入到汉文化中,那就是真正的汉人了。

如此一来,能被视作是夷狄的差不多也就是乌桓和鲜卑,或者到那些海岛上找土人,起码目前来说,辽国境内,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

至于说隐瞒奴隶的数量,那就更好了,只要在官府没有奴籍,那么,就是自由民,可以直接出来落户入籍。

当然,刘昌也没一棍子打死,直接宣布,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官府会出钱为想要落户入籍的奴隶赎身,这个钱,是要那些奴隶分期偿还的,不过利息很低,最多三五年时间,也就能还清了。

一连串的组合拳打下来,一帮没见过太多市面的原朝鲜贵族被打了个晕头转向,他们倒是想要反抗,但是,刘昌一连串的动作直接拉拢了整个社会的底层。底层这些人虽说没读过书,不识字,很多时候显得非常愚昧,你可以说他们目光短浅,人云亦云,但是这些人其实也很精明。这等授田的事情关乎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比起那些贵族苍白的说辞,还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更叫人动心。

当底层的百姓以及那些因为各种缘故沦为奴隶的可怜人得到了官府肯定的承诺之后,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叫人难以置信的。

朝鲜这边的贵族没有见识过秦末时候,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声,他们高高在上惯了,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民群众的力量。

而偏偏刘昌太明白这一点了,在封建时代,其实得罪了那些世家贵族并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你让底层的百姓活不下去!朝鲜那些贵族压榨底层早就习惯了,如今刘昌给了底层最珍贵的希望之后,为了这一线希望,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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