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浑身沐浴在窗外照进的光芒中的青轶,低眉间,眼里盛满了悲悯与慈悲。
容耀剎时愣住,不觉便停下了脚步。
须臾,青轶双掌打开,小鸟的折翅已经接好,小鸟仿佛重获生机般感激地在青轶掌中轻啄了几下,青轶以笑容沉默回应了小鸟,然后,它便扑楞地支起翅膀,飞向了窗外广阔的自由天地。
青轶凝望着小鸟慢慢飞出了围墙,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有些呆愣的容耀。
容耀回神,立刻作揖禀道:“城主,我自熔金谷归来,带回来三个消息。”
青轶想了想,却道:“三个消息?恐怕不止三个。“
容耀立时笑了起来,道:“城主料得不错。第一个消息,熔金谷中,如城主所想,现在的确是滟妖叶荼大权独揽,她的野心流露无疑,那日三途司她所装出的谦卑的样子定然是假的。可她最终也还是让我进入了熔金谷。“
青轶听着容耀的禀报,脑中回想着的却是与苏寐在三途司最后的分别。也不知离开后的苏寐有没有再想起过他这个人?
他必须要控制住现今的局势,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所有“偷”了苏寐神力的人或妖。所以,离开三途司后,青轶便让容耀携着他的妖王印记去了熔金谷。至今为止,他只踏足过一次的地方,也是他恨极了的地方。
容耀见青轶似陷入了沉思,放缓了语调,“第二个消息,自我进入熔金谷后,也如城主所料,多数妖都觉得我是个疯子,居然敢单枪匹马闯进妖族的中心,他们试图杀了我,可都被你寄在我身上的妖王印记给挡了回去。在我与众妖纠缠的时候,叶荼始终旁观着,没有任何动作。”
青轶依旧没给出任何反应,反而追问道:“那么,第三个消息……你查到叶荼到底做过什么?”
容耀微顿,显然心中仍有疑虑,“城主,十七年前,拂羽去成州捉妖司找莲光的那一天,的确为叶荼所救。但在我们去野棠山的时候,她并没有离开过熔金谷。是以,野棠山的事,无法判断叶荼到底有没有提前传消息给拂羽。但这一次,在谷中,我截到了她发出的一张妖引。”
那是一张寄往清池城的妖引,收件人是蓬莱阁老板王禄,想当然王禄必也是妖。
如果叶荼此时在谋划什么,王禄或许是个突破口。
然而容耀抬眼看了看青轶,发现青轶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容耀想了想,又说起了另一个他在回程途中得到的消息,“城主,还有一个消息,与沈寞和孤叶山庄有关。”
青轶沉吟着看向容耀。
容耀道:“沈寞因亡母祭日,已经回到孤叶山庄。陌翃从婆娑妖狱逃走的事已经传开,因此有许多江湖修士也去了孤叶山庄,他们推举燕必行为盟主,要举办捉妖大会,捉住陌翃。孤叶山庄现在热闹得很。“
青轶不在意,更不想管,只淡淡道:“这种事,即便燕必行不现身,沈寞定然也会应付。“
容耀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然后,他迟疑了片刻,才道:“还有最后一个消息是,辛柠也去了孤叶山庄。她似乎是去为松荞求药。”
数月前,不兴谷收留了一个重伤的灵族,就是松荞。辛柠竭尽全力为松荞治疗,但松荞伤得太重,已近弥留。松荞唯一无法放下的就是堕灵凌波,辛柠虽不知道松荞和凌波之前的事,但为了松荞,她去了野棠山,因此遇到了苏寐。然而,辛柠带凌波离开野棠山后,凌波却独自离开了。
辛柠惦记松荞,只好独自返回不兴谷。松荞没见到凌波,心中更加放不下了。于是,松荞利用灵族禁术延长了生命,决定亲自出谷寻找凌波。可松荞的生命其实早已像衰草一样枯萎了,灵族禁术根本也延长不了很长时间。之后,辛柠和松荞在三途司得知了凌波被夜骞所杀的消息,那时松荞已经奄奄一息。可谁又料到,松荞在离开三途司后,留下一句她还有未完成的事,就独自离开了。但辛柠仍不想放弃,于是去了孤叶山庄为松荞求药。能治愈灵族禁术反噬伤的药,只有燕必行昔年捉妖时偶然得到的一株龙雀草。
容耀想起他去向父亲求证两人信息时,父亲的唏嘘和无奈,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青轶看到容耀这个样子,安慰似地拍了拍容耀的肩。
容耀立刻振作起来,问:“城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即便城主所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苏姑娘,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城主。
思虑许久的青轶感受到那份赤诚的重量,很快道:“我们去清池城,蓬莱阁。“
如此,王禄必然很快就会现原形了。
容耀立刻应道:“那我马上去安排。“
但青轶和容耀却没能立刻离开流风城,原因在于:周柑的父亲周一斐因周柑数月未归,又失去了行踪,他派人四处搜寻也一直没有消息,犹豫许久后,他终于从京都远赴流风城登门拜访,选择了向青轶求助。
周一斐是皇城捉妖司的一把手,职位比主管皇城捉妖司的尹泱父亲尹旳只低了一级。
青轶和容耀就这样因周一斐暂留在了流风城。
但青轶并不知道,不过晚了几天,等他到达清池城时,却已经天翻地覆。
那日,苏寐与王禄达成“口头协议“后,此后,接连数日,王禄都没有再露面,而苏寐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至少,仍然滞留在清池城的的周柑等人并没有找到苏寐藏身的地方,属下劝周柑离开,周柑也不理。这一次,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等到苏寐现身。至于为什么等,他却并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