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浅抚着眉心,朝他点点头。
“这蛇王看起来好傻。”等他走远以后,玉京子从楼上嫌弃地望着他的背影,“而且他刚才一直在看你,清浅,他对你图谋不轨!”
花清浅瞪他一眼:“他有求于我,看我不很正常?”吕浮白还在这呢,他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过脑子。
玉京子乖乖被她瞪,等她瞪完了又问:“那你准备帮他这个忙吗?”
“不帮,想都别想。”
一千蛇族懒兵,对上两万多的魔族大军,这根本不叫以卵击石,这叫自寻死路。
更别提还有七百窝蛇蛋,花清浅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她深知本族蛇的习性,这些蛇蛋未必是父母俱全的,并不会激起一千蛇族的血性,反倒会给义务孵卵的雌蛇增加压力。
没有优势,全是弱点,这不是纯属给魔族送餐?
“可你不是有吕浮白——”
“退一万步说,我带着吕浮白去到兰铁山,是,他一人能挡几千魔族,然后呢?”
吕浮白动了动唇,像是要说什么,花清浅伸出一只手,搭在他手背上,叫他先听她说,神态是罕见的强硬:
“他只有一个人,又不会提灯的分身术,总共能护住多少条蛇?就算他累到半死,把蛇族救出大半,但那些死了的蛇,也会被埋怨到他的头上。”
玉京子俊俏的脸纠结成一团,小声说:“不会吧,咱们蛇族这么不讲道理的?”
“不止咱们蛇族。”花清浅叹了口气,将桌上的舆图收到乾坤袋里,“将心比心,如果你我同时危在旦夕,吕浮白救了你,却没有救我,你会不会怨他?”
“当然会!他为什么不救你,他有病啊!”
花清浅偏着脑袋,挑了挑眉。
“……”玉京子反应过来,彻底不说话了。
此时窗边传来一声轻响,花清浅循声望去,只见一只柳枝做的鸟儿正叩着窗棱,两个绿眼睛看着是用叶子团成的,还挺可爱,但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一时不敢放它进来。
“这是昆仑法术,传口信的,内容只有收信之人听得见。”吕浮白适时说道。
闻言,花清浅才撤下窗边结界,叫柳枝鸟儿飞进来。鸟儿翩然落在她手心,小嘴一张一合,发出秋照的声音:“清浅你太神了!你简直比月老还厉害,周先生现在是我的人了,真多亏了你……”
花清浅弯唇一笑,并不急着回信,给鸟儿喂了点灵气,让它自行飞到房梁上歇着。
一旁的玉京子只能听到鸟叫,却半点也不懂鸟语,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地问秋照说了什么。
“秋照将军得偿所愿,欠下我一个人情罢了。”花清浅没有多说,打发他去楼下拿昆仑特产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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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着奶白鱼汤、细米膏饭,晚上玉京子多喝了几盅,睡得鼾声四起,好在被卧室内的结界牢牢罩住,并不会吵到他人。
一片静谧的夜色里,花清浅所在的楼层悄无声息地燃起灯,吕浮白似有所觉,动身来到她窗外,见她正把兰铁山舆图摊开在桌上,灵力加持下明亮的灯光照亮图中山壑,也照亮她微微眨动的浓长眼睫,在那双水眸中投下两扇阴影。
“你来啦。”
看到悬停在窗边的修长身影,花清浅并不感到意外:昆仑楼中的结界,对大明王世子这样修为的上神本就形同虚设,他又向来警醒,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动静。
吕浮白点点头,从窗口进到屋内,瞥了眼桌上的舆图:“你还是放心不下蛇族。”
“……那毕竟是七百蛇蛋呢。”花清浅眉间聚拢,“就算穷途末路,也要搏一搏才行。”
她从来都是这般拼尽全力、不肯服输的性子,他就知道,白日里那番放弃都是装的。
吕浮白垂眸,唇边掩去一丝激赏,听她继续梳理思路:
“开小混沌戒的事先放一放,先救蛇族,此事未必是个死局。我研究了一下兰铁山,这山中通道蜿蜒扭曲,山体又坚硬,只要善用地形优势,一个人站在关键道口,能当十个人用。”
“不过,就算再精心排兵布阵,一个人也变不成一百个,蛇族的兵力紧缺还是关键。”花清浅指尖在舆图上轻点一下,让图纸垂直着立起来,被灯光照得更清楚,在上边勾画出要塞标记:
“对付小魔王眼下的五千精兵,各处把守、报信,至少需要三千人。蛇族一千,秋照如今欠了我的人情,大约能借我两千鸟族,勉强够了,但要对付后备的那两万魔族援军,却是远远不足。”
吕浮白听着听着,意识到什么,沉声道:“清浅,这时候了,你还不想跟仙族借兵?”
“此前单方寸背离仙界,那边怕是不会出兵。”花清浅知道他要说什么,坚决摇了摇头,“禀明凤凰神君,自能解决这个问题,可单方寸明显不想被他帮,我也不想劳烦他。”
吕浮白有些自嘲地一笑。
“不想劳烦神君,却能劳烦苍御峻么?”
“你猜到啦?也是,眼下确实属他最好用嘛。”花清浅也不否认,收起舆图说道。
“用西陆人马,还不如用孔雀族——”
“如今战乱四起,大明王那边难道能高枕无忧,兵力给了我们,青逸山怎么办?”花清浅安抚地看他一眼,解释道:
“不是我非要求助妖尊,西陆可以出兵,是因为十二海天堑环绕,魔族攻不进去,没有后顾之忧。”
吕浮白抿着唇沉默。
“我晓得你不愿我同苍御峻有交集,我也不想,但此事关乎蛇族存亡,除他之外,没有办法了。”花清浅耐下性子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