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件事,是关于你大师兄的。”
“你那位大师兄福缘太盛,这是好事,又不是好事,因为大福就是大祸,福祸相依,凶险难料。对身边人也是如此。”
“谢姑娘,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大福运的,每个人其实都有一只碗,多大的碗,盛多少福缘,若是强行装的太多,是接不住的,总会溢出来,被觊觎之人疯抢,这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至于如何扩充这只碗,只能是去行善积德了。
“你大师兄就是一个福缘丰盛之人,一个碗大之人,可能是他确实行善积德不少吧,但是他身旁人不是如此,身旁人的碗小,至少相比于他漏出来的福缘是小的,所以要格外注意。
“除非是像王爷、世子、小公主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碗自然也大,所以才说,你大师兄是扶龙之才,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但还是那句话,身旁其它亲近之人还是要注意的。”
谢令姜若有所思,认真点头道:
“明白了,多谢老天师提点,我会把话带给大师兄。”
“好,老道已无事了。”袁老天师脸色恬淡道:“王爷、王妃接下来,可离开浔阳了。”
离闲和韦眉手牵手,四望了一圈已经成为废墟的浔阳王府内宅,脸色有些怀恋不舍,不等离氏夫妇感慨,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老道人率先开口:
“王爷,王妃,当年大明宫初见,高宗尚在,大宴天下英才,二位殿下当时在殿上,为高宗捧壶,高宗赐酒老道,是您亲自来倒,那时二位殿下新婚燕尔,皆是黑,郎才女貌,令老道印象深刻,当日真是未曾想到,殿下一家会有今日境遇,后来承袭太子、废帝风波、江州贬谪,再见已是满头华,真是令人嘘唏。”
离闲摸了摸中年隆起的肚子,无奈一笑。
韦眉偏头,伸手捧了捧丈夫当年俊俏的脸庞,又抚摸了下他鬓角的白,眼神有些伤感嘘唏。
老道人爽朗一笑,指着自己道:
“谁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老道今日不就少年了一把?哈哈哈,世子胡渣太多,该剃一些了,不过今日满头白不在,重回青年,也是一大快事,说起来,真是留恋此身啊。
“难怪还会有死人惦记着本宗绝学,真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之法,可惜终究只是钻个空子,其实老道已经死了,现在的老道,不过是只有原先的记忆罢了。”
老道人偏过头,泰然自若的对直勾勾盯着他的陆压开口:
“听到没,我已死了,现在的我,不是我。”
陆压坚持道:
“师父没死,师父神机妙算,经天纬地,不会死。”
老天师摆摆手,没有解释,语气温柔了下来:
“小压子,还有什么想问为师的吗?”
老人没再喊傻徒儿,而是喊了小名。
陆压用力摇头:
“徒儿没什么要问师父的,徒儿只想多看看师父,多说说闲话。”
“哈哈,闲话?也就小压子你想和为师说闲话了,人世匆匆,过得还是太快了,活人忙碌,死人也不安息,都是忙碌啊,为师这一辈人,从生到死,说过的闲话很少,预言很多,很多人找我看命,找我问话,也就小压子你不一样了,只想说点闲话。”
陆压忍着悲伤,问道:“师父,徒儿还能再见您吗?”
老天师脸色严肃起来,回答道:
“你忘了为师叮嘱的了,降神不可乱用,切记切记,哪怕是为师,你也不能多用,我说过,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师父……”
陆压眼眶通红,紧紧抿嘴。
老天师顿了顿,又问了儿子的事情,陆压摇头说不知,老人微微皱眉,有些失落。
陆压忽然提到小师妹黄萱之事,老天师开心的笑了笑,又温馨了几句,最后郑重叮嘱:
“好,要善待你的师妹,要尊重你的师长,要守好王爷和小公主,小压子,上清宗就交给你了。”
少倾,老天师低头看手掌,陆压脸色有些紧张起来,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
老天师忽然道:
“那日床头有很多师兄弟过来,问过很多事情,你傻乎乎站在最后方,和守门的一样,怎么不前进一步呢,害的为师闭目前,都没时间和你多说几句。”
陆压低着头:“徒儿只有闲话,不足道也。师叔伯们的事情重要,涉及祖师堂香火。”
老天师望天呢喃:“闲话,闲话,老道也有闲话,当时很想和悄悄哭的你说一嘴的。”
陆压嘴皮子颤着:“什……什么话。”
老天师面露微笑,说:
“小压子,凡物都有寿元,只不过恰好是今日罢了。”
语罢,他走向假山旁一处小石墩,安然落座,正襟危坐,闭目长逝。
离大郎睁开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