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软糖,轻轻放在桌子上,说:“以后别再用糖果扔人了,即使是软糖,因为你扔的时候手里有力道,打在人身上也挺痛的。”
“听到没有?”黄小欢厉声说。
我冲小欢摇摇头,示意她克制自己的火气。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笔业务。
没想到杨骏却极认真地说:“真的很疼吗?不如你扔我一次?”
我只得提醒他:“杨先生,我们是家政服务公司的,从进门开始已经计费,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完成?”
我和小欢上了二层楼,二楼和下面装修的风格又完全不同,简单、随意,一看就充满了单身男孩气质,虽然家具上没有什么灰尘,但衣物鞋袜丢得到处都是。
我让小欢负责三楼,我负责二楼的整洁。
我收拾着衣柜。从乌木地板上将衬衣、睡衣都捡拾起来,叠着,一件一件码好,打开衣柜,左边放衬衣,右边是西装,中间一层层的是放叠好的衣裳。我怔住了,柜子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衣服,有清朝的官服,有古代书生的袍子,还有长袍马褂……这杨骏,真不是一般的古怪。我将那些“戏服”和平素穿的衣服区分放,一转头,却惊叫起来,只见一张“僵尸脸”就离在我三寸远的地方。
那女人眉目如画
杨骏取掉面具,笑嘻嘻地说:“没吓着你吧?我平时都和朋友们这么开玩笑的。”他伸头一看衣柜,吐吐舌头:“你就这么一下就整理好了?我自己整理只怕一天都忙不过来。”
我抚着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明白和这个神经质的男孩交谈不能用常理来对待。
我和颜悦色地说:“杨先生,你去客厅坐着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了,别和我们说话,否则动作慢了,时间超时会要多收费的。”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紧紧瞅着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家政人员,多收费就多收呗,每次都要提醒我,别人多收费可不会提醒我的。”
我不再理睬他,自顾自地忙起来。
他的床单是蓝白灰色,睡衣也是蓝白灰,干干净净的,散落着淡淡的柠檬草的清香。这个男孩虽然有些神经质,但并不讨人嫌,而且不邋遢。有着良好出身的孩子的那种特性,即使在细节上也流露着教养。像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个品味不错的妈妈在身后指导。我看到浅蓝色的床柜上,搁着一个中年女人的照片,有些年代了,泛白的彩色照片,那女人眉目如画,杨骏的眉目大约都是遗传自这个女人,难怪他生的如此漂亮。
只是我不明白杨骏为什么会放一张这么旧的照片放在床边。我伸手将相框斜对着门,回头说:“你看这样会好看一些……”杨骏却如影子一般奔了过来,从我手里抢过相框,嚷着:“别的你都可以动,这个不能动。”
我怔住,见他紧紧抱着相框,一脸紧张又戒备的模样,这男孩,有时候天真得过分,有时候又觉得像崩紧了的弦随时会断。
我抱歉地说:“对不起,以后注意。”
我转身继续整理着房间。
却听到杨骏在身后叹了口气:“她是我妈妈,这是她留给我我的唯一的照片,她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就过世了。”
他对我的强吻,那些无礼的举动
我回头,这漂亮男孩此刻面容上弥漫着薄雾一样明净的忧伤,大大的褐色眼眸变得灰黯,睫毛像水波一般轻柔地眨动。刹那间我仿佛触摸到了十五岁时的自己,杂草般疯长的哀伤,没有亲人的眷顾,唯一的朋友是月光下拖得泛白的影子,孤单却又要装作坚强。
原来看着如锦绣般的好,内里却早已开满岁月的斑驳,各个家庭,各有本难念的经,所谓的人生都不过如此。
杨骏的房子虽然大,但整理起来并不难,我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将房间整理完毕。
杨骏找我们要了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喃喃地念着:“康楠……那我以后就叫你楠姐吧!你不会嫌我将你喊老了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我看上去本来就比你大……不介意……”
他将我们送出房门外,长长的古装袍子的衣角被风吹得飘扬,他立在门前台阶上,碧绿青草金色阳光象牙白衫,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古色古香的书卷画,美好如烟霞,像遗世独立的侠客。
“楠姐,”黄小欢纳闷地问:“他要多给我们钱,你为什么不要?”
刚才结账的时候,杨骏想额外再给小费,但我婉言谢绝了。倒不是我清高,而是觉得替他整理家务,并没有费多大力,再说,杨骏是我们的第一位客人,总归要让客人对我们的服务觉得满意吧!
听了我的解释,小欢耸耸肩膀:“这个人,怪怪的,估计是个宅男,一屋子的动漫书,喜欢看动漫的人一般都长不大,有颗童心。他可真是好命,住这么好的房子,不用工作不用操劳,衣服全部是名牌,估计背后一定有一个有钱的老爹老娘。”
我正要回答,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黑色的奥迪静静地停在街角,我站在马路这边,迟迟没有走过去。暮色悄然来临,街角昏暗的灯光逐一点亮,我的影子与巨大的广告牌影子重叠,就想这样,将自己在他面前隐藏。
林默风对我那样无礼,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来见我?也许我也有错,不该贸然向一个男人借钱,还是那么大一笔,所以令他有所误会。可是,他对我的强吻,那些无礼的举动,就没有错吗?我自认为除了借钱以外并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突蓦地暗示,为什么他要如此轻佻地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