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年羹尧本是来找胤禛商讨公务,怎料临走时胤禛身边的苏培盛苏公公委婉的提醒他要约束家下人,免得下头的奴才做事没有分寸伤了主家的名声。
年羹尧当时听的一头雾水,回府后打问了家里面的管事,才知晓年家大姑奶奶做下的事。想起今日王爷对自己的信重,又对比苏公公后面的暗示,他好似被人赤裸裸的扇了一耳光,不由羞愤交加。
苏公公能给自己这般暗示,可见这事王爷也是知晓的。这哪里是说家里的下人行事不妥当,分明是指他们年家的行为不妥。
他这个大妹妹,一向行事张扬,在家时就喜欢插手父兄的前朝事物,出嫁后又依仗其才识常与夫婿较长短,因此夫妻关系并不融洽。如今更是胆大妄为到去招惹王府侧福晋的娘家人。
年羹尧面色难看的找到年若娴正要说什么,但见了她身后跟着小妹若岑,只得咽下即将出口的话。与两位妹妹打了招呼,临走时又使了眼色给年若娴。
果然他刚走出花园,身后的年若娴便跟了上来。
“二哥可是有事找我?”
经过刚才一打岔,年羹尧心里的火气已经去了大半,只是此事关系到王府,该给的警告还是不能少。
他看着年若娴道:“谁许你打着年家的名头去招惹索卓罗家的?”
年若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一听是这事,又听他这般责问的
语气,立马拉下脸呛声道:“哥哥这是什么话,我是年家的女儿,以年家的名头行事有何不妥?难不成我一出嫁就不是家里的人了?”
“你胡说什么?”年羹尧知道她嘴巴厉害,也不与她搬扯其它,只道:“你知不知道那索卓罗家是什么人家,你几次三番上人家的门,打量人家不知道你的心思不成?”
年若娴闻言,脸上划过一抹心虚,只是想起如今哥哥盛名在外,又不免理直气壮起来,她不以为意的道:“索卓罗家不就是出了个王府侧福晋吗,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家不说父亲和哥哥们的官职是他们家望尘莫及的,只说小妹,日后………”
“住口!”年羹尧不等她说完,就气的变了脸色,他冷斥道:“早几次就与你说了不许再拿小妹说嘴,你就是不听。小妹将来如何全凭圣上做主,你是个什么资格,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是小妹的婚事,咱们不是早已商量定了吗?而且哥哥不也说了,家里早与雍亲王有默契。如今怎么又不成了?”年若娴焦急道,再顾不得年羹尧的语气。
“成不成的这都是咱们私下里的商议,小妹还未参加大选,怎能在外面随意张扬。若日后真有万一,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这话就足以毁了小妹的名声。更甚被那有心人听去,到时寻机参咱们家一个妄议圣意的大不敬之罪,连累了家族,我看
你如何与父亲母亲交待?”
年若娴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她心里不禁又悔又怕,求饶道:“二哥,我真没想着害了小妹。我日后再也不敢了。”小妹是她的亲妹妹,家族是她在夫家能肆意张扬的保障,这两个她哪一个都不想其出事。
她认错后,又想起自己之所以如此行事的缘由,不由抱怨道:“还不是那索卓罗家,我听说雍王府如今最受宠的就是他们家那位侧福晋了。这不是小妹也快选秀了吗,我就想着最好能打探出些那位侧福晋的性情喜好,好让小妹有个准备。谁知那索卓罗家的女眷都嘴紧的很,在外面半点不提那位侧福晋的事。我有心向她们家姻亲故旧打问,才知那位侧福晋在家时就已经有好几年都不曾出门了。除了索卓罗家的本家人,其余人在那位侧福晋选秀前一概未曾见过。迫不得已,我才想着趁选秀前与他们家先套套交情。”
“你呀!”年羹尧有些失望的道:“你这做事只浮于表面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只瞧见了索卓罗家的官职低微,却不想想他们家却出了一位王府侧福晋,尤其这位侧福晋还是皇孙生母。雍王府子嗣稀疏,这位侧福晋却能保住自己名下仅有的两个阿哥格格,就该知道此人的厉害。”
年若娴不服气道:“我知道那位侧福晋厉害,可这与索卓罗家有什么关系?她再是厉害,娘家人最高还不
是个五品小官。”
年羹尧摇头道道:“你这是妇人之见,朝堂之事又岂会全凭官位论大小。那索卓罗家虽然门第不显,但他们家如今的主事之人,也就是那位侧福晋的嫡亲兄,那可是王爷都记挂在心里的人物。正经论起来,人家在王爷那里地位可丝毫不逊色于你哥哥我,甚至因着与王府的姻亲关系,一些些体己之事王爷都是交于那位给办妥的。”
年若娴撇嘴,不服气道:“哼,那位索卓罗家的大爷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虽是有些能为,但比起二哥你却差远了。他能与二哥相提并论,不过是有个好妹妹罢了。”
年羹尧并不认同她的话,他公允道:“索卓罗家虽是满人,但他们家的家教却是不俗。”
说完看着年若娴一脸的无动于衷,只好耐着性子与她分析道:“索卓罗家的大爷,与我只有几面之缘,却也能看出是个平和中正之人。满人尚武,但索卓罗家却是自前朝就开始弃武从文,不仅家里的男儿都是以科举晋身,女儿们的教养也是不落俗套。你只看那位侧福晋自打选秀前几年就开始不见外客,就知她们家从的是汉人教养女儿的规矩。”
年若娴听了这些话,心里不由点头。
年羹尧继续道:“这位索卓罗侧福晋在闺中时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清清白白的被指给了当时还是贝勒的雍亲王为格格。一朝风云际会,迅速在王府后宅
脱颖而出,成了王爷跟前最得宠的人。有传言说这位侧福晋性情机敏灵变,聪慧不输男儿,当年王爷手里握着的牛乳粉方子便是出自她之手。”
年若娴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承认这位侧福晋能压过雍亲王后宅的一众老人有了今日的地位,确实有其厉害之处。但这再厉害也仅限于后宅女子间的纷争。那奶粉方子可是事关前朝,牵连蒙古各部,怎么可能真是一个后宅女子所想。
要论女子堆里的脂粉英雄,她自忖不输人后,但她再怎么自傲也对朝务束手无策,她就不信那位索卓罗侧福晋真能无所不能不成。
年羹尧并不与她争论,只道:“空穴不来风,无论背后有没有这位侧福晋的插手,这件事都足以证明这位侧福晋是个真正厉害的人物。”
年若娴疑惑,“这话可怎么说?”
年羹尧道:“如若那张方子真是这位侧福晋的,寻常人都知道这方子的重要性,偏她宁愿隐于人后,也要将这份功劳献于王爷,你想想这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夫君的心啊!”年若娴脱口而出。
年羹尧听了意味深长的道:“是啊,她所求你能猜到,王爷自然也能。对于这样一位不慕富贵权势,只求一人心的女子,王爷难道不会对其怜惜有加,放在心上吗?”他是男子,自然知道一个男人对待一位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女子会是多么爱重。
年若娴还是不死心
道:“那要是传言有误呢?”
年羹尧道:“若这事真是传言,那你该想想前朝之事为何会联系在一个后宅女子身上。后宅妇人本不该干涉朝务,但偏偏京里就有了这样的说法。若不是有了王爷的默认允准,谁敢乱说。”
年羹尧越分析年若娴心里越无力。是啊,若不是王爷允许,谁敢乱传,而且瞧着那位索卓罗侧福晋越发得势的架势,可见二哥分析的准确。如此可不就正说明,那位侧福晋当真是雍亲王心尖上的人物,所以才会将这样的功劳加诸在她的身上,为的就是抬高她的身份。
想到这些,她不由烦躁道:“二哥,有这么一位受宠的侧福晋在,小妹进了王府真的会有前程么?”
年羹尧也觉此事有些棘手,偏这是后宅之事,他插不得手,不过还是道:“事在人为,小妹蕙质兰心,容貌家世皆不俗,日后自然前程远大。”
“可是,”年若娴还是有些顾虑,“小妹如今可还没答应要嫁到雍亲王府呢,先前我与母亲轮番劝说,怎料这丫头一心要寻个两情相悦的夫君。还说什么,若是家里人想拿她攀富贵,她就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吓得我和母亲再不敢多劝。”
年羹尧听了她的话,并不以为意,“她这是小孩子家的话,岂能当真。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她一个闺阁之女插嘴的份儿。日后圣旨降下,她还能抗旨不
成?”
年若娴闻言,急声道:“二哥,你可别硬来。父亲母亲一向最疼小妹,若最后小妹真不愿意,他们可舍不得强求。母亲可是说了,是你一力主张让小妹嫁去雍亲王府的,若是你劝不动小妹点头,那此事就作罢。”
年羹尧闻言哈哈笑道:“你就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岑儿也是我妹妹,我哪里舍得她伤心。”
少女怀春,总是对未来的夫君充满幻想。雍亲王形容贵气,浑然天成,只要想法子让小妹见上一见,难保不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