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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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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蛊难除,但控蛊之人是我,只要有我在,你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他默默偏过了头,似是有些不敢看梅砚的眼睛,只是沉声说,“你尽可以恨我,而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若不威胁到你的命,我便威胁不到陛下。”

梅砚忽然一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威胁他什么了?”

段惊觉眼皮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梅砚实在是太聪明,看到段惊觉的神情便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他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血液都渐渐冷了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不只是想要让青冥放你回南诏,你还说了别的是不是?”

段惊觉终于肯直视梅砚的目光,他一张神仙一样的南国面容,笑得却有些丧心病狂,说:“我让陛下处置了景阳侯。”

如晴天闻擂鼓,暴雨加骤。

梅砚到底是比宋澜的反应小一些,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怔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早就觉得自己这一病有些古怪,但我没说,是因为我盼着你能有收手的时候,我盼着子春回来能让你回心转意。可你……”

“为何要寄希望于他人?”段惊觉冷笑了一下,“我就从来只信我自己。”

梅砚的眼眶有些红了,他颤声问:“你竟恨他到这个地步么……”

“恨啊。”段惊觉从站起来,看向窗外晨光熹微的天,声音仿佛渡上了一层缥缈的云,“但他说过,愿意心甘情愿把命给我。”

梅砚何等通透的人,当初被软禁在癯仙榭足足一年都能摸清楚朝堂上的局势,如今怎么会不知道段惊觉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起身就要下床,却又被段惊觉拦住了。

段惊觉那只纤白的手按住梅砚的肩膀,一双柳眼中全是道不明的情绪,顿了顿才说:“景怀,来不及了。”

梅砚死死盯着他,薄唇轻启,问段惊觉:“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段惊觉没急着答,而是收回了手,又在梅砚床榻前坐了,才闭上眼睛说:“我昨日出宫时,便听说陛下宣了景阳侯,是由大理寺卿杭大人亲自押进宫的,后来左相也进了宫。景阳侯逼宫造反,谋逆通敌,这是死罪,左相便劝陛下依着朝律判了刑,起初定的是杖毙。”

梅砚听得一时心都在滴血,心口处又开始泛疼,却硬是忍着听段惊觉的下文。

“廷杖打到八十的时候,怀王与南曛郡进宫求情,陛下便让人停了杖,又宣了太医,可太医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段惊觉睁开眼睛,眼尾带上了一点薄红,缓缓说,“是在戌时没的。”

段惊觉没有骗梅砚,昨日戌时,景阳侯周禾周子春死在了那个暮色四起的时候。

梅砚忽地抬手抚上了心口,嘴唇颤了颤,继而又呕出一口血来,然后整个人仰倒在了床榻上,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心力。

“景怀!”段惊觉吓了一跳,连忙去控制梅砚心口的蛊虫,一边又对梅砚说,“你体内有血蛊,不可动气。”

可梅砚已经疼得没了说话的力气,冷汗频频,更顾不上回答段惊觉,不多时就又昏睡了过去。

等到梅砚再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东明一脸焦灼地守在他的床前。

“主君……”

梅砚听着东明唤自己,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他问东明:“纸屏走了吗?”

东明含着泪点了点头,“走了,世子临走之前还嘱咐了小人,说主君您只要别再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就不会有事。”

梅砚怔怔地看着床帐,没有再问段惊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对东明说:“子春没了。”

东明闻言,那双本就红红的眼睛募地睁大了,竟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传言一般,诧异道:“主君您说什么?”

梅砚却比他还诧异,“你不知道?”

东明连连摇头,眼睛里却又带上了泪。

梅砚尚且泛着疼的心又凉了一瞬,周禾身死这么大的事,竟没有消息传出来?

这怎么会……

梅砚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被血蛊折磨了数月,他形容消瘦的不成样子,脸色极白,唇上也没有半分血色,只一双杏眸温着光,带一点“雪胎梅骨,醉玉颓山”的旧时气度。

他冷声道:“东明,你去备马车,我要进宫。”

东明还没从周禾身死的噩耗里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哭着说:“主君这身子如何能出去?您若有话要同陛下说,小人去一趟便是了。”

“我等不了。”梅砚抬头,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近晌午了,素来疏淡的一张脸竟显得急切万分。

东明从没见过梅砚这样的神情,一时也有些慌了,他不知道梅砚为何要进宫,却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站了两下才起来,连声道:“主君别急,小人这就去备车。”

作者有话说:

本章写于壬寅年春,窗外细雨绵绵,我说:周禾死的时候我要哭一哭。

第98章清醒

梅砚进宫的时候刚过了正午时分,恰是一天之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东明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陪着。

但快到昭阳宫的时候,梅砚却摆了摆手,没让东明跟进去。

东明心知这次的事情闹得大,也不敢再跟着,攀着廖华的胳膊站到了回廊下等着。

梅砚伸手推开殿门,独自一人进了昭阳宫的内室。

扑面而来的便是浓得散不开的酒气,梅砚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然后便看到了倚坐在窗前地面上的宋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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