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鹤一怔:“找我?我都不认识他,他找我干吗?”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只是问我你们这群人中谁是周为鹤,我就把你指给他看,他看完就走了。”
周为鹤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看了就走这么奇怪,什么都没说吗?”
程楚翘实话实说:“他跟我开玩笑,说他是你曾祖父。”
周为鹤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靠,臭小子开的什么破玩笑哇?我曾祖父不但我没见过,连我爸都没见过。他解放前去了台湾,差不多四十年后才重新联系上我爷爷。原本打算回来探亲的,可惜那时候他身体已经很差了,还没来得及就去世了。”
程楚翘听得很同情:“这么说你曾祖父和你们一家分开了几十年,最后也没能团聚上,好可怜啊!”
“是啊,不过我的名字却是曾祖父给取的。当时我刚刚出生,爸爸给他老人家写信报喜时也请他为我取名,他就取了‘为鹤’这个名字,希望我长大后能成为一个鹤立鸡群的人。”
“这名字取得很好呢,简单又有意义,一点都不俗气。”
“是啊,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感谢曾祖父为我取了这么一个不烂大街的名字,要知道我同学的名字很多都是什么刚什么强什么军的。说起来,他老人家去世都快二十年了,今天居然被人拿来开玩笑。那臭小子幸亏跑得快,否则我非用篮球砸他不可。”
程楚翘点头附和:“是啊,我当时听了后也说他不该开这种玩笑,他可能也知道自己过分吧,马上就溜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走进了路旁一幢高级公寓楼。程家住三楼,周家住四楼,两人各自进了各自的家门。程楚翘的父母都不在家,欧式风格的奢华四居室里,只有保姆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餐。她打过一声招呼后,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拉起窗帘换衣服,忽然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发现楼下一株粗壮的梧桐老树旁站着一个少年——正是刚刚出现在篮球场的那个白衣少年。他正面朝居民楼仰头张望着,目光深邃如深海,也不知在看什么。
程楚翘看得怔了怔,又怔了怔,忍不住心想:他……该不是在看四楼的周家吧?
一边满怀疑惑地猜测着,程楚翘一边拉上窗帘换上家居的睡衣。当她换好衣服重新拉开窗帘时,情不自禁地又朝楼下看了一眼。少年已经不在了,那棵枝叶凝碧的梧桐树下,除了一方绿树荫浓的幽凉树阴外,什么都没有了。
程楚翘实在有些不解:咦,人呢?这个男生好奇怪呀!他刚才为什么要开玩笑说他是为鹤哥哥的曾祖父呢?而且,这个玩笑就算可以开,听起来也好别扭哇!一般人如果开玩笑占别人辈分上的便宜,都只会说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那样听起来就顺耳多了。我是你曾祖父——这怎么都觉得拗口呀!
黄昏偶遇的白衣少年,为程楚翘带来了丝丝疑惑。不过这些疑惑并没有维持太久,毕竟只是马路上偶然遇见的一个人,三言两语的交谈后便彼此错身而过,如同云过波心般的一投影,留不下太深刻的印象。正好她妈妈这时又回家了,还买了她爱吃的新鲜荔枝,她马上跑去剥荔枝吃了。
一颗颗玛瑙般红绿相间的荔枝外壳被剥开后,露出珍珠般雪白晶莹的果肉,含在嘴里轻轻一咬,甘甜汁水立即溢满唇齿间。程楚翘吃得不亦乐乎,之前萦绕在心头的些许疑惑,很快就如烟消云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窗外,夕阳已经下山了。楼前那株梧桐树披一袭晚霞的衣裳,安安静静站在暮色中。青的老枝与碧的新叶,是颜色深深浅浅的绿,也是时光深深浅浅的痕迹。每一棵树都是一部时光的简史,浓密绿荫筛落一地水墨阴影时,仿佛是铺开了一卷前尘往事的故纸,深沉沧桑,却无人读得懂……
第一卷:似曾相识的感觉
1、
又是夏日,又是黄昏。蔷薇色的天空下,栀子花开成一树树香雪海,空气中蕴满清馥的花香。风景依稀似旧年,但光阴如电,已然倏忽闪过了十二年流光。
落日似坠非坠的黄昏时刻,程楚翘正独自在自己的私人画室作画,笔下一幅墨梅画即将完成。画纸上有老梅一枝,疏影横斜,花繁枝茂。她以浓墨勾勒枝干,以淡墨圈点梅花,全图笔墨秀雅清润,淋漓尽致,将梅花凌寒怒放的傲骨刻画得入木三分。
程楚翘今年二十五岁,一个女孩以上、女人未满的年龄,也是一朵鲜花在春风中开成满艳的年龄。花样年华的她有着同样花样的明媚容颜,从中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很多男生公认的美女,很多女生嫉妒的对象。她也的确招人嫉妒,人长得漂亮,又有绘画才华,轻轻松松就考上了著名的h市美术学院。除此外,她还有着优越的家境。她父亲程厚德是个商人,皮具生意做得相当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财团大富豪,但程家的家底还是很殷实的。
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白富美,程楚翘在美术学院读书期间是无数男生追求的对象。可她一直看不上那些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嫌他们年纪太轻阅历太浅性格太浮躁思想太幼稚,没一个能入眼。来自男生们的各种讨好各种殷勤,她高兴时会给个笑脸,不高兴时板着脸理都不理,很是率性而为,不太顾及他人的感受。不过美女天生就有任性的权利了,男生们也总能大度包容,女生们则就态度不同了。
有一个女生曾经为此当面含沙射影地说过程楚翘:“有些女生因为长得漂亮就目中无人,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种女生长相再怎么得好评,人品也只能得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