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昨晚才刚刚头回单独相处,不聊这些聊什么?总不能一开始就直接谈情说爱吧?你也说过他这人比较内敛保守,我要是表现得太热情开放了怕吓跑他,所以循序渐进慢慢来吧。听他说说这些鸟类知识也挺有趣的,我表示也想要一只鸟屋喂鸟时,他还答应了送我一只。”
听说陶君朴也要送管嫣一只鸟屋时,程楚翘心里顿时更不是滋味了,有一种自己的专属特权被别人侵占的感觉,下意识哑了片刻:“哦……是吗?”
管嫣兴高采烈:“是啊,我刚刚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能收到鸟屋,他回复说明天可以给我送过来。我让他直接送到我家,到时候既然可以让他顺便帮我钉个钉子挂鸟屋,又可以名言正顺地留他吃了晚饭再走。我明天还得去采购两块上等菲力牛排,然后再煮一小锅奶油蘑菇汤。也许还可以视情形而定再点上两支蜡烛开上一瓶红酒什么的,和他一块吃个烛光晚餐培养感情呢,就看进展如何了。亲爱的,祝我马到成功吧。”
管嫣的电话听得程楚翘心乱如麻,一百个不愿意让她和陶君朴共享烛光晚餐,却又不能流露出来,还得声音干巴巴地机械附和:“呃……祝你成功。”
电话挂断后,看着露台一角悬挂着的那只鸟屋,程楚翘咬着唇又爱又恨地用力跺了一下脚:陶君朴,你的鸟屋是不是见女人就送啊!你就不能让我感觉自己特别一点吗?你到底是不是在喜欢着我?还是,你该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博爱与关心吧?
这么一想,程楚翘心里又不安起来。虽然之前她已经认定陶君朴是在口是心非,明明也是喜欢自己的却不肯承认,但这一刻又有些拿不稳了。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却无法确定对方的心意是否和自己一样时,是最容易患得患失的时候。
满心不安的程楚翘,于是打借口给陶君朴打了一个电话:“喂,陶君朴,你送的这个防狼喷雾我不会用呢?怎么办?”
陶君朴的声音有些讶异:“怎么会?这个使用起来很简单啊!按下喷头就行了!”
程楚翘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些太拙劣了,硬着头皮继续坚持:“是啊,本来是可以很简单的,可是我怎么按都喷不出来。要不,你过来帮我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吧?或者我去你家找你也行。”
“不可能吧,我买的时候都试过了,喷头很好很灵活,一按就喷出来了,你再多试几次看看。”
陶君朴做起事来细致入微的程度,让程楚翘明白自己没法再坚持说防狼喷雾有问题了,只得闷闷地说:“哦,我知道了。我又多按了几下,现在果然有用了。”
“有用就好,没其他事了吧?”
听陶君朴的意思是打算挂电话了,而且话筒那端还远远传来一个女孩子悦耳之极的清脆笑声,听得程楚翘郁闷之极地冲口而出:“还有一件事,你现在在哪儿呀?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今晚在我妈家吃饭。”
虽然只是一句如此简单的回答,却让程楚翘心里的郁闷立刻就减轻了不少。她蓦然明白了,语气也松快了:“刚才是你妹妹在笑吧?”
“是的。我不跟你说了,我妈叫我过去吃水果。”
“替我问候敏敏。”
“好的,再见。”
电话已经挂断了,程楚翘却依然把手机握在耳畔迟迟没有移开,仿佛来自他的电话线里的盲音都是动听的。痴痴片刻后,她才重新想起自己打电话找他的初衷:我是想找他当面再谈一谈“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这个问题的,结果都没有来得及说。也不知道今晚他什么时候回家,如果太晚就不方便过去找他了,否则也显得我太不矜持了。那就只能明天一早再去找他了。
程楚翘的电话打来时,陶君朴刚刚从汤家的餐厅用完晚餐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特意走出屋子,走到落地长窗外的一株玉兰树下接听。
程楚翘在电话里说的话,他一听就知道是借口。那支防狼喷雾他购买时特意试用过,确保没有任何使用上的问题才带回公司,然后通知快递员过来取件送货。她不是真的不会用那支防狼喷雾,喷雾本身也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在找借口想让他过去见面,或是她来他家找他。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她想见他。
她想见他,因为她喜欢他。而一颗心喜欢上一个人时,不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可以是上一分钟才刚刚见过,下一分钟就开始切切想念。思念宛如无尽蔓延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满心坡。
陶君朴仿佛可以看见那些相思藤蔓是如何弯弯曲曲地盘据占领着程楚翘的心,可是任由这些藤蔓在她心里疯长下去是不明智的。因为他明白,总有一些爱情的绿芽,在现实的土壤中抽不成枝、展不了叶,更加开不出美好圆满的花。所以,和她通话时,他假装听不懂她的心思,没有答应去她家,也没有同意让她来自己家,最后更是找借口匆匆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通话后,陶君朴一个人静静地在玉兰树下伫立着。玉兰花期已过,枝头没有花,只有沉沉乌碧色的密叶繁枝。像极了他的人生,有着无数岁月积累的厚重底色,却鲜有明媚花期。
“陶君朴,你不是出来接电话的吗?怎么变成发呆了?”
汤敏达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空气,陶君朴转过身,淡淡一笑:“哦,电话已经接完了。”
瞟了他一眼,汤敏达竭力用若无其事的声音问:“谁的电话啊?要让你躲到屋子外头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