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打断了我的话:“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我一愣。
“港口黑手党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要亲自去?”是因为不够相信我,所以宁可自己亲自涉入险境吗?
“你、不相信我吗?”我现在在他的心里大概没有信任可言,可我还是倔强的说着,“你收留我,叫我狩君。我们还一起去了夏日祭,你还说过谢谢我的追随,这难道还不够相信吗?”
“可是狩君,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并没有拒绝你的必要,不是吗?”平淡的语气,其实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这一声[狩君],在我的耳朵里听来却是那么讽刺。我好像是突然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剥离了那些我单方面的旖旎滤镜,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只是我的沾沾自喜。
森先生的想法,当然不会是阿狩想的那么简单。
破晓13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能成功的走进他的心里。
哪怕曾经的我很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但是在不断的相处中,在他的友好态度中,我还是沉浸在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虚幻梦境中。
我给自己洗脑,我为了每一次微小的互动而窃喜。我告诉自己森先生也是可以被我的热情而融化的,我可以慢慢贴近他的心,哪怕只能向他走一小步。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忘了他身上的凉薄味道呢?还是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狩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情绪激烈。”森先生依旧淡然,“如果仅仅是因为我要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
我的满腔委屈戛然而止。
是啊。在森先生的眼里,这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对话而已。他只是告诉我他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可是我却生气委屈的质问他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只不过关于[信任]这个话题,我确实可以给你解答。”他说道,“如果你执着的想要一个理由的话。”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等着他说出这个我执着于心的理由。
“你之前问过我,在来到横滨之后我发生了什么。而我告诉你,我是一个逃犯。”
我一怔。
“三年前,你应该在军事法庭的审判转播中见到过我。因为是[不死军团]计划的主要提出者和领导者,我被施以流放之刑,来到了横滨。”
这我知道,森先生曾经说过。
他说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也确实得到了如此结局。
“但是在来到横滨之后,因为罪犯的身份,也因为是战争亲历者——我却得到了曾经相识政客的暗杀。他们将更多的不属于我的罪行施加到我的身上,想要将我杀害在这座充满暴力与动乱的城市里。”
“为什么?”
我不敢想象森先生在那短暂的流放服役期间经历了怎样频繁的暗杀,又曾有几次陷入了危险之中。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因为这里,隐藏着很多关于战争的秘密。不仅包括战争,也包括战争中的,人。”
“我可以承担[不死军团]的后果和惩罚,因为那是我作为一个军人、一项战争计划的领导者所应有的觉悟。”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的根本不是他的曾经。
“可是狩君,我不能就这么被他们杀掉。我可以为了我所热爱的国家和土地而付出我的一切,可是我不能让贪污腐朽的所谓政客和政府,污染了我对这片土地的爱。”
“我不信任政府,不信任政客,不信任任何人。只有切实掌握到自己手中的,才是最能信任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爱这个国家,去爱这片土地。这和你,和任何人都无关。”
所以他……从此剥离了人格中信任的那一部分,只信奉理性的最优解。
他改名为森林太郎,成为了一名不光彩的逃犯。他躲入远离政府、军警和人群的混乱地带擂钵街,成为了一名平平无奇的地下黑医。
并非是我不得他的信任,而且他本性使然。
这么一想,我又觉得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我小心翼翼问他。
如果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的话,如果我的任务失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的话,那他对我生气还会是真的生气吗?
森先生估计是没有想到自己还在说那横滨流放三年的事情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话就被噎到了喉咙里。
但是看着我(应该是很真诚的乞求)的眼神,他还是无奈让步了,轻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今天就和好,好不好?”我顺势继续问道,“你说过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没有拒绝的必要。”
既然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拒绝的必要,那也就是说,只要我在合理范围之内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既然他都不会拒绝,那我为什么还要在意这背后是否有信任的存在。它既然能成为森先生安抚我的手段,那反过来也能成为我侵略森先生的手段。
只要他对我做出足够多的让步,只要他习惯了我的存在,那获取到他的信任,就是迟早的事情。
我不应该急于一时。
森先生无奈叹气,莞尔。
我知道,他又一次让步了。
我和森先生就这样和好了。
很默契的,我和他都没有再提起与谢野那件事情。但是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了,爱丽丝的性格是完全按照与谢野的性格设定的,爱丽丝的娇憨可爱根本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