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好像对我也生出了一些兴趣。每当我去首领办公室的时候,他总会沉默的盯着我半晌,用他那双阴鸷又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想,这大概就是比起其他高层成员,他更看重我的另一个原因。
“……我们位于花街的地盘上有两家店面被砸了,不过损失并不算很重,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大组织的手笔……”
我单膝跪地例行公事般的报告着刚结束的火拼情况。还没说完,就被首领苍老的声音中止了:“医生,推我过去走走吧。”
“是,首领。您小心腿。”
森先生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尊敬。他将毛毯细心的铺到首领的腿上,直到首领枯瘦的身体都被厚毛毯包裹在其中之后,才推着他的轮椅来到了我的面前。
首领伸出干瘦如枯枝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到我的眼前,掐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他手部的力气其实并不是很大,因为他已经太老了。可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死气,让我的内心不可自控的产生了想要逃离的欲望。
“风间,你是港口黑手党唯一一位……修复系异能者吧?”他的手冰凉而僵硬,摩挲在我的脸上,似乎带着不为人知的兴趣。
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是的,首领。”
“不仅能修复身上的一切伤痕,还能再生。这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皮肤,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了。”他的语气中有喟叹,有感慨,有追忆。
“异能力啊……多么伟大而又奇妙的能力。”首领盯着我的脸,似乎要从里面看出什么门道,“医生,你说发动异能力的能量,是蕴含在肉体中呢?还是精神中呢?”
我吃了一惊,我似乎知道首领对我的兴趣是来源于什么了。他不服气自然的衰老,他想要活着,想要年轻,他需要一具更加富有生命力的身体去承载他未竟的野心。
所以他看上了我的异能力。
但很可惜,我的异能力并不能作用到其他人身上。
如果是理智一些的首领,他大概会接受我的异能力不能作用到他身上的事实。但是被求生欲侵蚀了所有大脑的首领——如果森先生愿意回答首领想要的答案的话,那我想首领会毫不犹豫下令,把我关进实验室。
他会这样做的吧?毕竟他需要得到首领的信任。在杀掉首领夺取首领之位之前,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让计划成功率更高。
所以他,大概会这样做。说首领想听的话,然后趁机把我安排进机密性更高的实验室。
我会被实验室的医生拆解开来,用不断再生的各个身体部位做实验,一直实验出异能力的运作原理,最后将我的异能力转移到首领身上。说不定这其中森先生也会参与进来,虽然他不会允许实验做到最后一步。
我抬头看向了首领身后的森先生,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自从我和他的关系回归到再疏远不过的正常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距离这么近过了。
我说过要帮助他获得首领之位不是吗?我说过要永远忠于他。与其由森先生说出来那个让我绝望的答案,倒不如由我亲自说出口。
“首领,属下愿意——”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身体,用作异能力实验,直至发明出把异能力挪运到他人身上的办法。
“首领,是大脑。”森先生却截住了我的话,“属下之前曾阅读过探讨异能力方面的海外医学论文,其中明确提到过异能力发作的关键媒介是大脑。”
“风间君也曾因为在战斗中大脑被损坏,导致异能力长时间不能发作,差点真正的彻底死亡。”森先生附在首领耳边,耐心为他解释道,“所以如果风间君的大脑遭受破坏的话,死亡的同时,他的异能力也会彻底消失。”
“哦……是这样吗?”首领的回答中蕴含着满满的遗憾。
森先生为什么没有如果我想那般,向首领供出我呢?反而还眼睛都不眨的说了一个谎。什么[在战斗中大脑被损坏],我从来都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他是在有意的袒护我吗?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心乱如麻。
“风间啊风间,你的异能力为什么不能施加到别人身上呢?”
“抱歉,首领。”我低下了头,压低声音道歉。
“出去吧。”首领无力的摆了摆手,又被森先生推着回到了内室。
“……是,属下告退。”
从那次谈话开始,我内心对森先生的怨怼突然就消散了很多。
[贱]大概是人深埋在骨子里的劣根,而我表现得则格外明显。我仍然会为了森先生对我的一次关照而感到开心。但是,我不会再上赶着去讨好他了,因为我累了。
我尝试享受于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不远不近,不咸不淡。有工作需要的时候可以很正常的讨论对话,日常相处的时候也可以很自然互动。
不用再为了一句脱口而出的话或者一个不经意的互动而想入非非。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也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我对他的喜欢,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
我仍然会为了任务找森先生商讨。因为我的每一项任务,不仅属于我自己,还要化身为森先生布局用的棋子。
我带着任务去找森先生。这次的任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港口黑手党的暴行让一众大小组织都积怨已久,即使首领以暴力手段镇压,但总归会有不服气的组织上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