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凄迷,林风如诉。雨势如一瓢一瓢泼洒,青竹被压低头颅,却又趁风雨暂歇的空隙挺直腰杆。
踩踏过积起水的石板路,沾湿了鞋履,风雨泼洒在油纸伞面,也淋湿了肩头与鬓间霜白的红。
身后小跑的踩水声渐近,年轻的男狐人学生撑伞跑来,但在红皮毛狐人几步远的距离急刹车。
学生一开口说话就舌头打结,拿着卡片的手都在颤抖,“我……那个我……这是罗浮天舶司司舵的联系方式,您您收好……”
掺了霜白的红被简单绾了一缕长垂落在身后,学生看着眼前身姿挺拔如松的狐人先生,灰袍广袖的样子。心里腹诽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先生是什么高冷君子呢。
眼见先生要转过身来,学生吓得胆颤,连忙低头,视野里只看见先生伸手要拿卡片,可学生太害怕了,哆哆嗦嗦,那卡片就掉在地上了。
学生:Σ°Д°;!!!
“……”红皮毛的狐人没有第一时间斥骂,垂眸看准躺在地上沾了雨水与湿泥的卡片,他正欲弯腰去捡。
学生:Σ⊙▃⊙川
啊啊啊啊啊,吾命休矣!
他连忙弯腰捡起来,还赶紧把卡片在自己身上擦干净,塞到先生手里,再三鞠躬,转身跑路,跑出一路的水花四溅。
拿到卡片的红皮毛狐人,出神了一瞬,随后上抬又压低油纸伞,将雨水甩一下,转身走入前方的八角凉亭避雨。
收起伞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垂帘早已放下抵挡泼洒的风雨。听着这哗哗雨声,手里捏着卡片的狐人,眼底有些落寞。
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打出了这个通讯。
驭空接到这个通讯的时候,有些沉默,隐约知道对面是谁,她离开了主位,走到了角落接听语音通讯。
“……”对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余留雨水泼洒垂帘的聒噪,还有风压竹林的窸窸窣窣。
驭空也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心里做好准备,叹了口气,主动开启话题,“追鸿,你说吧。”
“让虹双回来。”驭空给了台阶,对面的红皮毛狐人才说话,一开口就谈及这个令人不快的事情。
“……”驭空平息了一下呼吸,调节好语气尽量平和地说话,“我早已经说过,我会给她规避风险的最好安排。”
对面的红皮毛狐人立马语气喷火,“驭空!她又不是你的女儿,你那么操心干什么!我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这么一说,驭空也火大,咬牙压低声音更显愤怒,“你还有脸说!就是为了摆脱你,天虹才把虹双托付给我!”
追鸿也很气愤,“我与虹双血脉相连,这点你无法反驳,就算你把这事告诉将军那又怎么样,她也管不了我的家事!”
“当初你占着虹双年纪小把人带走,我不说什么,现在她快成年,是时候回来了,驭空,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驭空压低眉眼,抱臂看着面前的光屏,攥紧了五指成拳,“那些荣光难道就比命还重要吗!”
追鸿回应:“那是军人的战场殊荣,我们每个人都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你也是如此,驭空,你明白战场的意义是什么!”
驭空心里的火暴涨,“胡说八道!你就是为自己找借口,你拿着自以为是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
“总有一天,仙舟会摆脱战火的纷扰,逐渐走入新时代,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你的那一套早就不行了!”
追鸿直接打断她,“别给我扯那么远,虹双是我的外孙女,我有权利接她回家,你若是不把她送回来,我就亲自去罗浮!”
“你想逼死人吗!”驭空禁不住怒火,声音大了很多,“你要拿你那套严苛标准,害死身边所有的人才肯罢休吗!”
此话一出,对面安静了只有风雨声,这边司辰宫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空气仿佛凝固……对面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驭空气得胸脯起伏,她努力平息情绪,但心里总压着一团火,烧的一颗心脏都难受。
追鸿那边,一向挺直的脊背慢慢垮下来,他靠着“美人靠”,严厉到薄情的眼睛弧度也慢慢柔和下来。
深沉情绪积攒的红眸,蒙了一层迷茫的雾,终究是抵不过涌上心头的悲戚,落下了一滴泪。
……
“你的伤真的没关系吗?”素裳一脸担忧地看着眼前白衣乌的年轻女子,女子就这么静坐着,就感觉这女子像云像雪一般清透冷冽。
橙红色的女孩子也一脸紧张和担忧,她拍拍胸脯打包票,“不用顾忌什么,该是我的问题我肯定承担,刚才包扎的费用我已经付过了。”
“无碍,只是皮外伤。”眠非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就要走,“多谢两位。”
素裳拉住她,“皮外伤?我也是习武学剑的,我能看出来这剑伤不一般,伤口窄细,但威力很大,应该是伤着骨头了吧!”
橙红色的女孩子拉扯素裳的胳膊,“啊?云骑姐妹你可别吓我,刚才包扎的医士都没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