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坐在旁边,缩成一小点,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他看得出裴珩心情不好,生怕自己把这厮得罪狠了,对方将他送人。
一时间马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车轮滚过青石砖时的轱辘声。马车从巷子里出去,行直天街主道,四周的喧哗声顿时大了起来,叫卖声,以及百姓来往的交谈笑闹声从车帘后漏进来。
谢岁将脑袋倚靠在马车窗口,借着那一点细缝往外偷看。今天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天气,往年如这般的好日子,他通常会叫上几个好友,从国子学翘课,偷偷跑出去骑马玩。
不过转念一想,那都已经是前年的事了,其实明明才过去一年而已,却恍如隔世,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日子。
“谢岁。”裴珩喊他。
谢岁扭头,有些讨好的望着对方,“王爷有何吩咐?”
裴珩靠着马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的手指放在膝上,一点一点,像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你方才说的话,有几分真?”
谢岁顿感不妙,“……什么话?”
“我心悦王爷,此生绝不会叛他!”裴珩压着嗓子,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还有什么,‘是王爷将我从恶人手中救出,待我如珠似宝……”
谢岁顿时脚趾扣地,讪笑道:“王爷,您全都听见了?”
他盯着裴珩,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奴婢卑贱,自知配不上王爷,唯有我这一颗心,在胭脂山您带走我时,便全然记挂在您身上……公主府内,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绝无半分虚言!”
“真这么喜欢?”裴珩睁开半边眼睛瞥他。
谢岁笃定:“真的喜欢。”
裴珩幽幽道:“行,你发誓,你不爱我天打雷劈。”
谢岁:“………”
在心底暗骂一声。他默默举起手,“我,谢岁,心悦裴珩,如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天打……”
“行了。”裴珩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记得当年刚认识你时,你还不是断袖。怎么这么快便转性了?”
谢岁垂下眼睛,“人总是会变的,何况奴婢不是断袖,我只是爱慕王爷而已。”
“爱慕我?”裴珩忽然笑了一声,带了些许嘲讽的意思,“爱慕我这个人,还是爱慕我所带来的权势?”
谢岁刚想继续拍马屁,裴珩却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坐过来点。”
谢岁默默坐到他身边,随后青年身形一侧,径直躺在他腿上,“行了,既然这么爱我,我头疼,快帮我揉揉。”
谢岁:“………”
所有的骚话都被迫按下去,谢岁认命的开始给裴珩按脑袋。
手指按在他额侧的穴位上,指尖捋过浓密的长发,像是摸过一匹光滑的缎子,发量充足,不像他兄长,因为长期伏案熬夜,头发大把的掉。
裴珩眉头紧蹙,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谢岁一边按,一边询问:“王爷您经常头痛?”
“嗯,老毛病了。”裴珩应声,他将脑袋转动了一下,十分自然的要求,“后脑勺也要,力气可以稍微大点。”
谢岁:“……”
认命的给人按摩,大概是舒服了,腿上的人呼吸渐浅,不知为何,谢岁按着按着有一种在撸猫的错觉。
马车行驶了一路,谢岁便按了一路,揉到指尖发软。
直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裴珩才施施然睁开眼睛,满意地坐起身,下马车时还不忘扶了谢岁一把。
两人入府,谢岁小尾巴似的跟在裴珩身后,走了两步,对方潇洒挥袖,“行了,不必跟着了,你下去休息吧。”
谢岁点头称是。
裴珩继续往前走,打算趁着新一轮的折子还没送过来,继续偷懒。然而他每走一步,后头总有一个不太稳当的脚步声,幽灵似的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