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私底下拿碳条写的东西,却规规矩矩,圆润可爱,虽然不少字他总写一半,但看起来还没那么辣眼。
裴珩需要读书习字。
这是谢岁昨夜看完一本手记后所想。
毕竟身为摄政王,未来打算窃国的一代枭雄,搞一□□爬未免难看,还是要重练,要不然往后保皇党征讨他,写檄文的时候都能多骂两句脏话。
谢岁起的早,他换下了昨日穿的喜服,着了身颜色清淡的衣裳,洗漱后又去外面走了一圈,活动筋骨,顺便吃了个早饭,是脆饼配白粥,谢岁咬了一口,忽然觉得还是昨天裴珩做的东西更好吃一点。
也不知道他一个王爷,为什么会做出那种甜丝丝的小点心。
裴珩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按理说出嫁后,谢岁需要去向长辈请安,并且在三日后回宁。不过裴珩的长辈死的只剩下母亲,昭华长公主将他们凑到一对后,连拜堂都懒得出门,大概也不会想在大早上看他这张脸。
至于他自己,谢家已经没了。
所以今日不用请安,也没折子,约法三章后也不用担心裴珩对他图谋不轨,不用再虚与委蛇,彻底清闲下来以后,谢岁竟然觉得有一点空虚。
他在长廊底下晒了一刻钟的太阳,转头拐了个弯,迈着步子去寻裴珩了。
还不知道昨日小皇帝说的,让他去文德殿伺候是给安排的什么职位,总不好是太监吧?
谢岁到主卧时,一侧的窗格正开着,晴光正好,微风徐徐,谢岁从窗口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青年王爷像只懒猫,趴在床上打瞌睡。
没看奏折,没看兵书,看的是坊间的瓦数演义。书页被风吹动,轻微的哗啦声响,亮而暖的光落在青年身上,俊美修目,眼睫狭长,发丝都发着光。
君子如玉,他安静时确实无愧于“珩”这个名字。
谢岁趴在窗户上欣赏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打扰他休息了,静悄悄起身,离开了主卧。
*
裴珩重伤濒死,至今没有清醒的消息在“重重封锁”下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端王看着密信,有些畅快的大笑三声,“这小王八蛋总算遭了报应!”
端王乃是惠帝兄弟,是目前大周除裴家外,仅存的亲王。当年内庭被血洗,他得到消息后,领了一万轻骑连夜突袭前去勤王。结果让裴珩那小兔崽子先行一步,他到的时候刚好战乱被平。本来得到消息,皇庭内的人死光了,没想到居然让裴珩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一个小的。
端王当时还想再争一争,结果大部队让裴珩的青方军堵在了京郊三百里外,还让人一箭射穿了军旗。
镇守南疆这么多年,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本想着黄口小儿,给他一点教训,结果裴珩亲自出马,请他入城。
端王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元夕刚过不久,那是个阴天,玄色铁骑退开,裴珩排众而出,一身铁甲,收了长弓,笑着说,客从远方来,入城喝壶浊酒,庆贺新帝登基。
年轻人英俊青涩,看起来毫无城府。
他当时不信邪,带着亲卫队入城,金陵所有人家门扉紧闭,重甲兵士来回巡逻,城中的天街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马蹄声如闷雷,他壮着胆子进宫,然后就看见了一排吊在宫城门口的尸体。
蔡家七十余口,一个不留,夷九族,从犯韩家,一百零四口,一个不留,夷三族。
蔡相凌迟,捆在外面正在割肉,刚割了一小半,人还活着,很有精气神的惨叫,同时辱骂诅咒裴珩不得好死。
同时裴珩宴请群臣,大周所有官员,在青方军的护送下,从挂满蔡家满门尸体的宫门走进去,进入内庭。长桌浊酒,在一片浓烈的血腥气中,裴珩一身甲胄佩剑,抱着身穿白布麻衣的小皇帝,将他送上主座。万籁俱寂,唯有蔡相惨烈的嘶喊声,被冷风送进来,裴珩抬手举杯,倒了三杯酒,祭奠皇室,战死的兵士,被牵连的朝臣。
最后他说:“贼臣已诛,新帝当立,如今天家人丁凋敝,裴某私以为,当立璃王,诸位觉得如何啊?”
还能如何。
青方军围着皇宫和所有朝臣的家门,满朝文武还有什么不从的。璃王就璃王咯,裴珩想当摄政王那就当咯,他握着西北三十万大军,算他狠。
于是端王怎么跑过来的,便怎么加快速度跑回老家。
本来他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毫无出头之日,只怕是要在南疆苟上一辈子了,甚至搞不好哪天听说裴珩登帝,杀他们李氏一族也说不定。没想到恶人自有天收,果然是杀人太多,罪孽缠身,老天爷都看不惯这嚣张的杀神,要早早将他收走!
端王合上密信,在书房中兴奋的走来走去。最后狠下心,执笔回信,同人细细商量计划。翌日,便又派了一群细作,打算混入金陵,打听裴珩还能活多久,如果可以,他不介意送裴珩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