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情郎的?”那青年调笑道,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一阵爆笑,纷纷起哄吹哨。
下一秒那青年都后脑勺就不知道被谁扔过来的沙袋狠狠一击,他嗷唔了一声蹲下身捂住脑袋。
“对,赶紧好好摸摸,看看自己长了几个脑袋,够不够砍的。”身着战衣的袁欢从后面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简直放肆!”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立刻心领神会地齐齐向萧明绪跪下行礼,大声齐喊:“拜见嫂夫人!”
这句嫂夫人戳中了萧明绪,他一下就被逗乐了,捂住自己的嘴才将笑意遮掩了过去。
“滚滚滚!都给我滚。”红潮爬上了袁欢的耳朵,他挥手把那群嬉皮笑脸的士兵们赶走,顺势踢了一脚还蹲地上抱头当蘑菇的人,骂道,“你也滚,回头再找你算账。”
紧接着袁欢便拉着萧明绪于众目睽睽之中往自己的军帐走去。
萧明绪尝试着抽了两次手,没能抽回来。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也不怕别人讲闲话。”
“讲什么闲话?”
“年轻有为少将军不守军纪带女人回营?”
“你又不是女人。这叫瞎话。”
“那……永安侯府世子心有所属?”
袁欢笑了,他停了下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萧明绪。
“这也不是闲话,是实话。”
君臣(二)
军帐的摆设简单得甚至有些单调,榻前放着冰块的铁盆倒是侧敲旁击地显示了主人的身份高贵。
袁欢把佩剑往桌上一搁,将身上的战袍褪了下来,露出了好看的肩膀曲线。“啊,好热。明绪快过来,这凉快。”他一屁股坐到了冰块旁边,向萧明绪招手。
萧明绪将书袋搁置在他的佩剑旁边,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袁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拦腰抱住了他,脸贴着他的胸口。萧明绪身上总带着一股药草的味道,闻起来并不苦涩,反而会让袁欢安心。像是……行走的安神散?
“你不是嫌热吗?”萧明绪推了他一把。
“嘿嘿。”那人笑着不但不撒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热还穿那么严实。没有轻薄一点的衣服吗?”
“薄衣服剐蹭两下就变成一团烂布了。我们整日操练,少不了磕磕碰碰的。”袁欢说道,“而且这里晚上的蚊虫太毒,衣服穿少点我可能会被吸干。”
萧明绪微微叹气,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下次我给你带些驱虫的草药。”
袁欢听后忽然抬头看他,眸子仿佛装满了星辰般闪闪发光,“你下次还来?什么时候?”
“不知道。”
“自从国舅爷跟我们家老头子闹掰之后,我上朝都不敢从往你宫殿的方向看。走路上唯恐碰到皇后娘娘。哇,我光是想起她腿肚子都会发抖。”袁欢虽然这么说,但萧明绪心里却清楚,他自从当了驻军统领整个人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每日就围着这京郊大营转啊转啊,哪有空回头看自己一眼。
“下个月初吧。”萧明绪想了想,说道,“我想办法再出来。”
“真的?”
“嗯。”
“如果被发现会怎样?”
“会被打死。”
“……”袁欢沉默了一会儿,他再次环住他的腰,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别太难为自己。你若是想见我就送个信。我赴汤蹈火都会去见你。”
萧明绪温柔地扯开他揽着自己的手,反握住坐到了他的身边,“老侯爷如何了?”
“我们家那老头最近天天在家吵着要辞官不干了,说打了一辈子仗,现在要回乡下种田。”袁欢皱了皱鼻子,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要袭爵了?”
“谁知道呢。唉,怎样都行。就是我这姓氏实在不好听,袁侯袁侯,你听听这什么东西,难听死了。”
萧明绪被逗笑了,“那我以后叫你袁将军。”
“你我之间何必叫得如此生分。”袁欢嬉皮笑脸着说,“那都是让外人喊的。”
萧明绪点点头,“我听说北边最近不太安宁。”
“嗯。有线报说北蛮部落正暗地里联络其他部落,撕毁合约只是时间的问题。”袁欢谈起正事时会忽的把嬉皮笑脸收起来,他本来就才貌双全,严肃的时候便会显得尤为英俊,“到底是当初国舅爷把条约定得太过严苛。人没了活路必然会反抗。”
“侯爷也是因此才与他闹不和的吧。”萧明绪无奈道,心想这两父女真是一脉相承,都硬得跟石头似的。“那把合约上的条件松一松不成吗?”
“不成。此时若是松口,便是退让,只会养出得寸进尺的吸血虫。只有再把他们打服了,到那时松口,是赏赐。他们才会感恩戴德心服口服。”
萧明绪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那么多。他忽然觉得,也许袁欢才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在想……若是你当了皇帝……”萧明绪犹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嘶……”袁欢像是被谁掐了一把似的猛地抽一口冷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很合适。比我合适。”
“我的太子殿下,你是要我造你的反吗?”袁欢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指顺着发丝滑下,撩了一簇放在指尖上揉搓着,“别人许诺时总爱说至死方休。可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就是死了,变成鬼了也不会。我啊……至死不休。”
萧明绪垂下眼,他拉过袁欢的手,亲吻他那布满硬茧的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