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把常嬴往地上一扔,指着她又道:“一剑杀了她便好了,弟子法术浅陋,拼尽了一身的修为也只能叫她昏迷,只要她死了,他们道家便会再少一分胜算。”
话音未落,他的胸口被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抵住,眼前的少年眸色虽然混沌,瞳孔之中却倒映着一张女子的脸。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菩萨,更不会杀了她,倒是你这个老和尚确实该死。”他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伽蓝因为过于吃惊,原本突出的眼睛瞪的更大。
地藏菩萨这是怎么了?看他的样子明明是唤起了记忆和神识,怎么依旧认为自己是凡人秦北?莫非他下意识的在借着秦北的身份躲避?
这不可能吧,从没见过那个菩萨想做凡人的。
僵持之中地上的常嬴似乎陷入了梦魇,皱着眉头喃喃道:“方朔,我好冷,去唤红叶搬个炭盆来。”
秦北一慌,剑尖便没入伽蓝胸口一寸,殷红的血液染湿了法蓝色的袈裟,也染红了秦北的眼眸:“你把她怎么了?!”
“她本不该活着,她必须死在您手上!”伽蓝怒吼道:“菩萨睁开眼看清楚,弟子与您乃是同门,您怎可为了一个道家弟子残害同门?!”
无边的冷意与杀气将伽蓝裹挟,秦北语气森然道:“她为什么不该活着?”
是她把他从那冻死人的皇宫里救出来,正是有了她,他才知道这世间并非是一块热闹的活死人墓,
她是他在这世上最大的留恋了。
若是她不该活着,那他也没有理由再活了。
“就凭她生在忘川河畔,是棵受尽了凡人意念浇灌的天地灵根,莫说是我佛门,就算是这天地之大,也断不可再有她容身之处!”
“她是个祸害,菩萨你如何看不清?!您此行所来就是为了杀她,只要一剑便可功德圆满,重回灵山!”
看不清么?地藏那个名字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若是伽蓝所说确是实话,那他便不再是秦北,而是要杀她的地藏。
可是他不想做什么地藏,也不想去什么灵山,只想安安稳稳的守在她身边,度过自己剩下的日子。
眼见秦北的眼眸忽明忽暗,地藏的元神也不曾现身,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伽蓝额上已满是冷汗。
地藏王菩萨为何不来?他在躲什么?
这样干等下去只能功亏一篑,伽蓝咬牙,五指化爪刺向胸口,忍者撕裂的疼痛生生从里头拆下来一根血淋淋的肋骨。
就算是杀不了也要搓一搓她的锐气。他嘴里掐诀,那根肋骨便化作一支金刚杵,朝着地上的常嬴刺去。
秦北大骇,手上使劲将宝剑穿透伽蓝,之后便飞速扑到常嬴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万籁俱寂,唯有利器撕破血肉的声音在明月祠内回荡。
灵山山顶处汇天地灵气形成了一面化虚镜,不同于别的宝贝,这化虚境难以调动,并非指哪儿打哪儿,而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映
照。
有时候是八千界的青楼妓馆,有时候是内庭秘辛,有时候是夫妻殉情,有时候是山野园林。
今日却破天荒的映着秦北跟常嬴在明月祠内相互依偎的场景。
坐下的一众菩萨不敢看,都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念禅打坐,因为坐上的如来被这一场景气的脸色发青。
原来伽蓝当场毙命,魂魄不去地府反倒跑来了灵山,将地藏菩萨不配合的事情从头到尾滴水不漏的说了个遍,委婉的求如来给他个正果。
也就是特地来邀功的。
把事情办成这样还好意思过来邀功?如来想把这没脸皮的小老儿轰下山去,只是碍着一众弟子在场,总不好寒了人的心。
“你且去我坐下坐禅念经,地府那边自不必再去,待遇到机缘自会将你点化,助你修成正果。”如来挥挥手,目光还是落在化虚境之上,“地藏他当真没有现身?”
“回佛祖的话,确是没有。”
他是故意的,他拿着秦北的身份在逃避,可常嬴与他只见过一面,何止念念不忘至此?如来长出一口气,抬头望向灵山上方的天空。
你动了凡心要做秦北,我偏不叫你做。
常嬴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一直在做恶梦。
先是有人紧紧的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到地上,再是有人将秦北从他眼前绑了去,叫他拿着剑杀她,她怕极了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一块块将自己切碎。
鲜血流了她满身都是,她
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眼前是一片玄色的衣襟,从里边还伸出一只佛家的金刚杵。
“常嬴,常嬴你醒醒。”有人拍了拍她的脸,她将那人的手攥住,往外推。
“别碰,太脏了,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