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江芷突然觉得心里发闷,抬腕就又喝了口茶顺气。
这样下去不行,五师弟来了一趟这么重要的事情回去都没跟她说,她得叫小师妹想清楚了才行。江芷胡诌了个借口把常嬴拽去雪地里。
不远处开着一树红梅,和着江芷身上的那抹青绿有种春天来了的感觉,可常嬴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你可要想明白了,他只是个凡人,生老病死远不及你,难道要一个个轮回的跟着去吗?”
“大胜在即,过不了多久他就是皇帝,他要是有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女人怎么办?你要拿这份感情蹉跎你自己吗?”
“无何,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也怕麻烦,这份感情对你来说很危险,你知道吗?”
江芷同情的看着常嬴,她不是特意过来打击她,只是来帮她看清一些必要面对的问题,让她做好准备。
常嬴如何不知道,一时陷在温柔
里,她便不愿去想这些事。可也是一早就做好了决定。
她垂下眼睑,淡淡的说:“我陪他这一生,亲手送他轮回,往后便剜情断爱,孤身到死。”
北风呼啸,手里捧着黑狐皮斗篷的男子心情万分复杂,最终还是只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不再去听了。
是夜,常嬴枕在秦北腿上看神鬼志怪,而后者却一本正经的看军报,习惯性的用手指缠着常嬴散在他身上的头发把玩。
帐外冷风如鬼哭号,帐内却宁静而温暖。
自从秦北决定做皇帝那一天开始,他便很少让她看这些了,他在千秋殿里看见她多少个晚上熬红了眼都不肯去睡,私下里一直心疼的紧。
可都要二更了,腿上这人不仅没有早早的去睡,反而越看越精神,粉嫩的小手去扯他胸口绣云纹的衣襟,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眼前晃了晃。
“他们居然把辟邪画成这个鬼样子,我要去给折耳看看,狠狠的嘲笑它一把。”常嬴说完就披了斗篷出去,全然不管折耳睡没睡以及帐外铺天盖地的飞雪。
秦北握住书卷的手微微收紧。她将自己的不露于外人的脾性完全暴露给他,在他的面前越来越自然,不再把他当作小孩子,而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君。
她不再是千秋殿的那个明月夫人,而是属于他的常无何。
真好。
等常嬴回来的时候,秦北已经脱了外袍要躺下了。
“怎么睡这样早?”她随手将书放在
案上就去取新的绷带和伤药。
他不睡能逼得她睡吗?那本破书非要看到三更去了。秦北随口道:“身上又累又困,想早点睡。”
常嬴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样一块一块的让人舍不得着眼看。”
“等我们完全胜了便好了,用不了几个月了。”他抬起胳膊方便她服侍他穿衣,却是感到她手脚一顿,白天江芷跟她的对话从耳边回响起来。
大胜在即,过不了多久他就是皇帝,他要是有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女人怎么办?你要拿这份感情蹉跎你自己吗?
我陪他这一生,亲手送他轮回,往后便剜情断爱,孤身到死。
秦北猛然将常嬴按倒在床榻里,双手撑在她耳边,静静的看着她眸子里那层薄薄的水雾。
她别过头去躲开他的审视,眨了眨眼睛就去扯一侧的棉被,“已经是冬日了,注意不要着风寒才是。”
自两人确定对方的心意之后秦北便日日过来同她一起抱着睡,说这样心里踏实,共枕这些天她早就已经习惯,更何况他真的什么也不做,只抱着她的手脚给她暖被窝。
“我秦方朔这辈子只会有你常无何一个女人。”他喑哑着开口,随后便侧头吻住常嬴微微咬着的嘴唇,以掬香甜。
心神散乱,灵台都不甚清明,常嬴渐渐只觉得热,恍若大海之中一只没帆的小船,被海浪裹挟着越飘越远。
帐外的灯还点着,外头风
雪交加,帐内的温度却逐渐升高。有诗云:“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旁。”放到此情此景可是真真合适。
灯下看美人,烛火人面相照,玉体横陈之中佳人如珠如宝,一时间辗转相望,竟不知道是何处更亮,何处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