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锁妖塔是刑司手底下管着的?”黄吏提起常嬴身边的一坛酒,跟白溪碰了碰,接着道,“别看成渝那老小子长得好,他的刑司可做不来这样大的手笔。”
老小子?眼前的黄吏身材娇
小,脸上稚气未脱,撑死了也就十三岁,还好意思说成渝年纪小。
“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想当年我胡作非为,刀尖舔血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小子还不知道在那道轮回里挣扎。”说完便斜了一眼燊尽。
得,都是姑奶奶啊。
高岑,也就是那个身高宏伟的中年男人接上话茬:“你们这一辈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这锁妖塔的地界下,可是那些上仙,上神们管不了的东西。”
“什么东西?”
常嬴这一觉睡得舒坦,燊尽那小子懂得照顾人,枕着他胳膊睡了后半宿,不但没落枕,整个人反而精神舒爽。
“嗐,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不用愁。”白溪一把揽过常嬴的肩膀,“常无何,干了这杯。”
常嬴举杯,却被一抹鬼紫的衣袍挡住,顺带连手中的酒盏都被那人夺去。
“白前辈,还是我来吧,我这小子虽说没什么能耐,喝酒倒也算是一等一的。”燊尽说完便一干而净。
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叫的真是大言不惭,他明明比常嬴还长二百年呢。
“不是,白姐姐。”常嬴不着痕迹的凑近,一双眼睛都要眨出花儿了,“您老这酒也喝了,牌也玩儿了,怎么着也得给晚辈透点儿底吧。”
他们这一行人犯了什么事儿,要在这儿呆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光知道个名字长相怎么
交朋友啊。
“你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滑手。”
“想知道更多?”她嘿嘿一笑,脸上浮起一团红晕,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眸子里鸾凤相和,天地无物,“你得拿出诚意来啊。”
“就这个还不够?”常嬴伸手,腕上的恶诅声色极全,似有穷奇破封而出。
白溪没理她,闭着眼闷了一口酒。
“丫头你还小,下头还有个姑娘,还是离我们远点,省的惹上一身腥。不过,”
话锋一转就是有门儿啊。
“哎,在的呢,前辈您问。”
“你用什么法子送走的穷奇?”
他们锁妖塔消息闭塞,在没亲眼瞧见的情况下还真的猜不透一个千岁的小妖仙能靠着什么手段犯下这样大的事。
“亏了位佛门菩萨帮忙,要不然光一记戕咒还真的不太够。”
这话说完,常嬴便察觉到白溪看她的眼神变了。
这句话里有两个关键点,其一是上古杀术戕咒,上古杀术这类仙家秘籍对外说是失传已久,可不少仙上,仙君的府邸里都能找出一两本儿来,并不是失传,只是对施法者要求太高,学会的太少了。
其二便是佛门菩萨的帮忙,要知道佛道起了龃龉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哪个菩萨能跟她有这样的交情?
“你可真是个祸害。”白溪少见的一把揽过常嬴的肩膀,“可别骗我,你的本事是哪里来的?你师父是谁?”
常嬴看向她,后者胸口因着激动而起伏不定,连横在她颈后的
胳膊不自觉用了力。
“家师从意仙上,也就是周易。这些东西都是他逼我学的。”
白溪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她凑近常嬴,那一瞬间眼底的野心与疯狂暴露无遗,像燎原的野火,在暮色沉沉的傍晚繁殖,蔓延。
她整个人瘫软在常嬴身上,两人一同滚落地面,耳边只有彼此的心跳还有呼吸声。
出人意料的坦诚最能卸下陌生人的防备。常嬴知道,她成功了。
“哎哎哎,干嘛呢?”,燊尽从酒局里抽出身来把常嬴往外拖,她似乎更瘦了些,“这要是压死了算谁的?”
常嬴真的想撬开这小子的脑子,看看里边是不是空的。
刚刚气氛那么好,那些话眼看着就要挖出来了!
“算谁的?当然算是秦予安的爹了,”黄吏嘴里搭着话腔,手下将白溪扶好,推给她一坛酒,眼睛却是盯着燊尽不放,“难不成,还算你的?”
燊尽一时语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压死了算我的,我给她守头七,祭日还烧纸。”白溪摆手,“我还真缺个听话乖巧的闺女,你要是没了就成全我吧。”
“想要自己去生,没由来的拿我个未亡人打岔,要么就躺下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秦北死在了八千界的泺梁,那她常嬴不就是未亡人吗。
黄吏脸色一凝,暗骂自己说错了话,端着酒凑到常嬴面前,想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料脚下一阵颤动,瓷碗没拿住,吧唧一下
摔了个稀碎。
白溪见状一骨碌的站起来,手脚上的玄铁镣铐哗哗作响,她朗声道:“牌具还有酒盏可得抱好,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