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错综复杂,那张属于地藏的脸如同浪花一般在她的记忆里翻涌,有生气的,有淡然的,有冷漠的,甚至还有被刺时候吃痛的。
最后一幕还是停在风卷尘涌,穷奇将死之时,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自己,双手摊开,浑身染血,神色满是无力与破碎。
这个人,非常重要。
神色稍稍回笼,常嬴乍然间瞧见头顶的纱帐,恍悟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眸色并未动半分,依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好,么?”她念出这两个字,手上一瞬间用力,啪的一声将他按在墙壁之上。
后者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尚未反应过来背后便是一痛,方才还陷入昏迷不知自己是谁的女子现在已经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他的腰腹。
“你问了那么多问题,该我问了。”她说着将刀尖儿捅进去小半截,其上的符咒光芒大盛,像蛇一样扭曲,沿着刀柄爬进他的身体。
“秦北人在哪儿?你最好是安分的回答,因为我绝不会再问第三遍。”
刀刃半入,她像是不够解气似的使劲剜了剜,过度疼痛导致的**感已经爬上他的后颈,他差点蜷缩起来。
“我就是秦北。”尽管如此,他还是重复着这句话,用着秦北的声音和口气,毫不客气的说着这样无耻的话。
常嬴不自主的抖了抖,那一份熟悉挠的她心肝都有些颤,平和了一会子,她有道::“好,有骨气。”
嘴上说
的好听,手底下做的也好听。她猛地一用力,将整个匕首推进他的腹部,仅剩下刀柄还留在外面,灼灼的闪着光。
“那我再问你,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那团东西强忍住腹部一阵阵的抽痛,呼吸急促的直起身子,满怀眷意的盯着常嬴,说道:“我的背后之人就是你啊,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没有你能有现在的我吗?”
说完他哈哈大笑,像是嘲讽常嬴的一无所知。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莫名的带着几分凄苦。
“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秦北怎么能成为现在的秦北,地藏又怎么能不再是之前的地藏。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
怎么能说她没有想过呢,在锁妖塔度过的每一个日夜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并没有得出任何一种结果,这些事情好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寻来寻去除了哀伤与相思之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只遵循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意来办事,她觉得对了就是对了,觉得错了就是错了,虽然很自私,深想起来却是每个人相处的根本法则。
“你就是很自私,连你自己的幻觉都接受不了,连那些事情你都要去逃避。你就是很自私,哈哈哈,你就是很自私。”他几乎已经陷入疯癫的状态,身上黑气涌动,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秦北的样子。
无边的寒
意将常嬴包裹,眼前的清明逐渐消失,她能感到自己在一点点的丧失所有的感觉,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最终,在她即将失去所有意识的时候,顶楼传来一声尖叫,将她猛地从混沌之中拉出来。
她答应过五师兄的,她还有一个约定要遵守。
情况紧急且来不及思索,常嬴几乎是下意识的离开,没有人见到一丝丝单薄的猩红涌进她的额头,化作一个半个小拇指大的朱砂红痣。
连她都没有一点点的察觉。
周遭的景物逐渐变化,像是被水稀释的宣纸上的墨点子一样,线条缭绕,颜色晕染,整个世间都扭曲起来。
幻境,都是幻境,什么听话又懂事的东海龙王三太子,这一切都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穿过楼梯的时候她左右张望,欢楼最底下的那些恩客还有姑娘们没受一点影响,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可只要细细看去,就能发现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
这一点让她后颈发凉,那人在她不经意之间便能拉出如此宏大的一张网,现在连秦北的去向她都一无所知。
会没事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尽管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同伴,尽管自己现在身体衰败,尚未恢复。
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再没有什么能将她击垮了。
飞身上楼,专属于柳卿的那间厢房的门上,一树桃花妖娆的盛开,娇艳欲滴,饱含春意。当然,如
果花朵不是血红色会更好。
常嬴提剑而立,自里面传来疑似玉汝儿的声音到现在还没有过去三十秒。
目前为止,她的功力没能达到能清晰的分辨幻境与现实的地步,所以那声音到底是不是玉汝儿,或者玉汝儿有没有受伤,被掳走她都没能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况且她赌不起,万一人要是被带走了,她还怎么面对柳卿?
也就是说她没有任何办法,除了闯进去之外。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将桃木剑横在身前,踹门而入,将那一瞬间凝固的寂静当头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