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朝,奴送太子殿下回宫。”苏崪一眼看穿白森的心思,拉着华衍往外走。
华衍身后自然而然跟着一脸愤恨,一点都不满足的鸣焕女帝。
居然要她一界女帝跟着这么个没出息的小姑娘,甚至还要听这么个没出息的小姑娘的话,还得将自己的命脉交在人家手里。
这种感觉还真是说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白森却没有理会,只不住的打着哈欠,冰蓝色的狐眸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边站着的楚烨等太子一行人离开,瞧了瞧地上浓稠的血液,坐下来开口:“现在没人了,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了。”
“我发现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白森没有一丁点的沉默,提问的速度非常快。
“。。。。。。”这话说的猝不及防,楚烨低头抿了抿嘴唇,竟有些无言以对。
白森见他窘迫的样子一时间稀奇,文华仙君从来都是冷冷静静的,任何凡事都不往身上揽的,就算是有些事情不得不掺和,也尽量是说最少的话。
最近的话实在是很多啊,多到有些不可思议。白森拄着下巴看着他,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
“那好吧,我们说正事。”白森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已经有点熬不住了,脖颈后的白色纱布已经开始渗出点点的红色。
该换药了。楚烨转了目光,小狐狸的脸色苍白,昏暗的灯光之下能模糊的
看出细小的绒毛,脆弱的仿佛一碰既碎。
“你说。”他难得如此温柔的附和道。
白森被他的语气一惊,而后下意识的弯了一下嘴角,接着说道:“现在事态复杂了,今晚我出宫去,给常嬴吱个声儿。”
消息共享嘛,常嬴现在估计还在欢楼里喝着小酒,唱着小歌,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颗人头还能待得好好的呢。
而她的任务就是尽快的叫常嬴提心吊胆起来,告诉她老人家别闲着了,好日子要到头了。
“太晚了,她估计睡了。”楚烨看了看外边儿的天色,再过两三个时辰估计天都要亮了:“明天早上再说。”
这次他说的肯定,不带着丝毫的疑问语气,算是摆明了他的立场,今天晚上天没亮的时候绝对不会允许白森出门。
“明早?现在多一分耽误就多一分危险,说到底也是你的小师妹,怎么撒手不管的本事还如此张口就来?”
楚烨轻叹一口气,脸色有些疲倦:“无事,秦北就在她身边守着,要是还要让我这个师兄操心,那要他干什么用?”
妥妥的嫌弃,妥妥的威胁。虽然对常嬴的选择没有说些什么,可这疙瘩还是系在心里,得到一个机会便会倾斜出来。
这话说的白森一愣,后知后觉他说的当真是对,怔了一会儿也只能点点头,转身进屋去了。
“。。。。。。”没话了吗?说完常嬴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吗?楚烨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脖颈后的纱布往外渗着血迹,她走的又干脆,竟是连头都没有回。
白森丝毫没心思去猜他心中所想,只褪了衣裳,卸了钗妆,草草的裹着被子睡了。
紫阳宫外殿的烛火亮了一个晚上,廊下守夜的奴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都不知道是何人收拾的残烛败灯。
常嬴一早醒来便觉得自己身上不大对劲。
昨晚上她睡得早,青帝在顶楼上守着,她心里也放宽了不少,连五师兄的记挂都抛到脑后面去了。
可睡觉这种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她闭了眼,躺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却一阵一阵的难过,拼尽全力也看不清自己究竟是瞧见了些什么,光是那股心潮起伏的感觉就让她受不住,辗转了几回被秦北觉出来,叫半天却依旧叫不醒。
“你哭什么?”秦北瞥了一眼床上已被浸的半湿的枕头,语气中有些慌张。
“我不知道,不知道。”常嬴喃喃的出声,一只手捂着眼睛,那其中的眼泪依旧奔腾汹涌,擦都擦不过来,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攥的死紧。
好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不管不顾的往额头里钻,心脏里一阵紧缩,记忆逐渐变得乱七八糟,裹着她四处飘荡。
不只是一个瞬间她的眼前划过一些奇怪的问题,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做什么。
“我是不是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常嬴呆呆的开口,额上那枚指尖大小的朱砂越发鲜明,红的像
血。
她一定是忘了什么了,那些她曾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该是都被她忘了。
“你忘了什么?别急,好好想想。”她听着秦北温柔的问候,接着又跌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一片花瓣坠入湖心,泛起的点点涟漪惹得她又是一阵战栗。
是不是没睡醒的原因?现在什么时辰了?她努力将自己从嘈杂的想法和感觉之中挣扎出来,伸长脖子去看窗外的天色。
“要到吃早饭的时辰了,怎么了?你想吃点什么吗?”秦北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背,企图通过转移话题来缓解她的焦虑。
常嬴不想说的事情,他绝不会逼她去说。
她恍若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见了谁都是怕生的,边往后躲着,嘴里拒绝道:“不,不对,你别碰我。”
身边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深渊无尽的感觉将她吞噬,蚕食着所剩不多的理智。
“等等,你别说话,别说了。”她赤着脚往床下去,眼前迷迷糊糊浮现着个影子,高大的背影眼熟得很。
秦北一愣,没想到她动作这样快,长臂一揽将常嬴扣住,见她这副样子也不敢说话,皱着眉头拉着她不放手。
“谁在哪儿?你是谁?”
随着她急吼吼的粗粝的声音,秦北抬起头来,眼前空无一物,根本没有半个影子。
可常嬴却是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一样不断地往前面挣扎着,她一双手的力气极大,正急躁的往他怀里挣扎
着。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那里什么都没有。”秦北忍不住开口,神识微动之间便飘了过去,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鬼都没有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