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啪嚓!”
两名粤帮哥仔应声倒地。
伴随着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声响,老解来不及再有片刻迟疑,立马箭步上前,转到密室门口,提膝猛蹬,昏暗中只听“哐啷”一声巨响,密室房门应声破开。
屋子里烟雾缭绕,一左一右,分别摆放着两张矮床。
没了电光照明,室内本应是一片漆黑,不巧桌子上却有两盏烟灯,依稀微茫,照应出人物的轮廓。
粤帮程茂龄和英租界巡捕房蓝队长,方才正在屋内一边嘬着大烟儿,一边商讨着日后粤帮易主之时,权钱应当如何分配的琐事。
程茂龄向来不擅长武斗,火并的事情,自然未曾参与,粤帮战况与张小林遇刺这两件事,也才刚刚生不久,他还不曾听到消息。
蓝队长本在英租界当差,今晚沪上江湖动荡,只在老城厢和法租界,他自然落得清闲自在,加上英租界吏治较为严苛,每当他想要过烟瘾的时候,便只能常常来到法租界消遣。
两人原本在密室里边抽边聊,如同置身云里雾里,不料突然停电,门外紧接着传来两声枪响,蓝队长心里便“咯噔”一声,正要起身拿枪防范,怎奈大烟上头,如同醉酒,刚晃悠着坐起身子,却见房门已经轰然暴开!
“谁!?”
两人齐声惊呼,却只换回了一连串儿的枪声回应。
“砰砰砰!”
“砰砰砰!”
老解接连扣动扳机,先毙蓝队长,再毙程茂龄,两人各自胸腔中了两枪,随即又挨个儿被子弹贯穿头颅!
枪声过后,大世界娱乐场忽然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
当真如万事俱灭一般,寂然无声。
老解便趁着片刻的空档,收了配枪,火离开密室。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见走廊尽头处影影绰绰,已然聚集了三五个好事的围观看客。
只是由于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这边到底生了什么事,于是便引来诸多窃窃私语,胡乱揣测。
老解经验丰富,深知这时候绝对不能仓皇逃窜,所以只是略微加快了脚步,便若无其事地迈出走廊。
围观的看客都有些惧怕,纷纷下意识地朝左右散去,让开一条路,又惊又疑地目送老解匆匆离开,昏暗之中,也未能如愿看清老解的相貌,只是在他一走一过时,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那个……刚才是什么声音呐?”
老解没有回答,匆匆走下楼梯,同另外两个弟兄汇合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沪上大世界。
临别之际,只听身后渐渐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
“死人啦,死人啦,肯定是刚才那人开的枪!”
“谁死了,到底谁死了?”
“巡捕房的人呐,都跑到哪里去了,快去打电话报官呐!”
未几,就见大世界里的所有客人、经理和侍应生,乌泱泱全都跑下楼来,冲到大门外的街面儿上避灾。
然而,尽管众人惊慌失措、尖叫连连,却始终没能在附近看到法捕房老柴的身影。
这也难怪,大世界娱乐场内的电话,不知什么缘故,竟然全都无法拨通。
另一方面,今晚法捕房的老柴,早已是忙得不能再忙。
尤其是强盗班的巡捕,先是被莫名其妙地调到爱多亚路,警戒粤帮进入法租界;而后又传来十六铺码头动荡的消息;刚到十六铺,又接到皖省同乡会馆火并的消息。
当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堪称是马不停蹄,疲于奔走在各个案现场。
甚至,就连外勤股等其他部门的安南巡捕,也被陆续抽调,前往各处支援。
这倒也并非是法捕房的老柴都是无能的饭桶,而是各自的职责不同,一方是搅局者,一方是维系者,总是免不了被动应对,而且所有案件都只在这短短几小时内,接二连三地生,所以才被人到处牵着鼻子走。
更重要的是,法捕房的老柴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官差,并不把这些案子放在心上,而是还要拨出许多有能力的包探,四处寻找老头子的下落。
因此,大世界的这场枪击案,直到半个多钟头以后,官差才陆续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