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溅的血液洒满一身,太郎没有理会,而是垂下了手臂,缓缓走到男人消失的位置,在同伴们解决其他检非违使的打斗声下,脱力般跪在了地上。
本体砸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大太刀垂首盯着地上审神者留下的血迹,以往非常漂亮的金眸此刻变得灰败。
多么残忍,再次直面自己的无能。
太郎只觉浑身冰冷,锥心刺骨,痛不可言,内心那股铺天盖地的恶意像洪水般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而他再也没能对这股恶意提起任何反抗之力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混着血色挂在下颌上
幽静的乡间小路,一位头戴斗笠,身后背着竹筐的男子不紧不慢地步行着,他身穿一套素白的简易和服,气息平稳,但从他时不时拉下笠檐的动作中可窥出几分不同寻常。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抬眼直直望向前方,露出了斗笠底下沉静柔和的脸庞,以及那双锐利的灰绿色眼眸。
有血腥气。
被发现了吗?吉田松阳皱了皱眉。
他无声地靠近血腥之地,在距离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正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
“嗯?这里可不是能安心入睡的地方哦。”
吉田松阳感知到对方并无意识后才走近观察。
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容被一副破碎的黑色金属面具遮掩,全身上下笼罩在深色的修身作战服中不露出一丝肌肤,是额头上的伤口和腹部破开的大洞让他陷入了昏迷,鲜血缓慢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他的作战服和身下的土地。
这种程度的伤口,搁在常人早就没命了,但男人奇迹般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吉田松阳静静地站在男人身边,垂首仔细审视。男人手中一把太刀横卧,此外,还有一把绯色油纸伞静静躺在脚边,伞面零星的溅上几滴鲜血,在绯色背景映衬下宛若绽放的红梅,凄美而孤独。
血迹从男人所躺位置断断续续往林间蔓延,吉田松阳收回视线,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雨伞,下一刻瞳孔猛地骤缩。
这是?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伞,入手宛若铁制非常沉重,吉田松阳还看到伞尖是枪口一样的构造,伞柄处装有开关,内部更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暗器,这是一把武器。
在他记忆中,只有宇宙中的夜兔一族会装备这种武器,这是他们最具标识的武器之一。
夜兔一族怎么会出现在地球上?追兵吗?
吉田松阳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他把视线落在充满裂痕的面具上,伸手揭开。面具底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俊美面容,眼眸紧闭着,肤色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透明。
他收回自己的手,不料被原本昏迷中的男人猛地扼住手腕。
吉田松阳心里一惊,欲反击时突然顿住,因为对方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少见的纯墨色眼瞳,冷冽而懵懂的眼神冲淡了眉宇间的肃杀之气。
吉田松阳愣愣地与之对视,然后发现对方的目光没有焦距,只不过是身体感知到危险随即做出的本能反应罢了。
仿佛确认暂时没有危险,男人又闭上了双眼,这次真的晕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眼中的杀意渐褪,吉田松阳沉默片刻,只能悠悠叹了一口气。
最近松下村塾有一件新鲜事,松阳老师带回了一个失忆的男人。
姓甚名谁,都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身材很高大,但总是抱着一把布满裂痕的刀,安安静静坐在角落。
他极少说话,脸上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好像对谁都衡量出个安全距离。私塾里的学生们虽然都很好奇,但更多的是害怕,因此没有人敢上前搭话的。
这天吉田松阳在授课,朗朗读书声回荡在村塾中。
阳光透过窗台投射在书桌上,空气中四下飞舞的灰尘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坐在最后一排的白发天然卷男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看向窗外,一下子就看到了院子那棵樱花树上隐隐约约正在睡觉的身影。
是那个一个星期前被松阳老师捡回来的男人。
白发天然卷顿时来了精神。
坂田银时红色的眼瞳死死盯着树上那道身影,小声地碎碎念:“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这种设定不是阿银我专属的吗可恶!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是打算争夺属于阿银我的位置吗简直不可原谅。”
他抬头看向讲台上正在踱着步读课本的吉田松阳,见其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悄从窗外溜了出去。
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不曾想讲台上的吉田松阳早就对他的动作尽收进眼底。
吉田松阳拿着课本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微微勾起好笑的弧度,他背过身选择装作没看见。
坂田银时走到樱花树下面,双手抱胸仰头懒懒喊道:“喂,大木头!你怎么还在这里睡觉,柴劈完了没有?”
躺在树干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丁点情绪波动的眼眸向下瞥了白发小孩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翻过身继续睡了起来。
见男人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坂田银时脑门顿时蹦出了青筋,“喂喂你这家伙,是打算无视阿银我吗?轻视小孩的大人【哔】【哔】可是会越来越短的噢!”
可惜树上的男人并不吃这一套,只给坂田银时一个异常冷漠的背影。
银发小孩顿感无趣,用食指挖了挖鼻孔,嘁了一声,走开了。
听着耳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树上的男人又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