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顺手又把他楼进怀里,胤禩的声音在黑暗的车厢里逐渐低下去,过得一会儿,再看怀里的人,已然睡得熟了,额上还是有些发烫。
回去之后,立刻叫大夫来瞧瞧……还要叫府衙的厨子做点好克化的吃食……还要买些这人爱吃的甜食,免得他喝药太苦……这边环境简陋,也不知能不能叫这人好好养病……
胤禛越想越多,全是关于如何照顾胤禩。又想到胤禩最为恋旧,来直隶几日都未习惯床铺,睡的不好。还是要与大阿哥商量商量,早些把这边事情查好,快些带胤禩回京养病……
长街静谧,马蹄声声。车厢里悄然静寂。胤禛低头在胤禩额上习惯性印上一吻,唇边勾起满足微笑,就此阖眼,自己也小憩休息了片刻。
而等到马车停在府衙门口,胤褆见马车上两人迟迟不见动静,不得不掀门帘一看,见容貌相似的兄弟二人靠在一起,都是紧紧依偎,睡得正熟,情景分外温馨。
冯景与苏培盛在门口守了许久,此时大着胆子往马车里看见了这番,心上也是一暖,眼睛湿润抬袖子抹着:“四爷和八爷感情真好……”
苏培盛斜眼瞅他激动模样,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心想自己怎么就和这么个笨蛋家伙天天混一起了?八爷是龙子龙孙,看着也是天资横溢,怎么会有这么个傻乎乎的奴才也不换换?而自己……似乎也是没想过要是没了冯景会怎么样?
他走上前去,略略抬高声音恭敬道:“爷?到地方了。”
胤禛警觉惊醒,身上却将醒未醒,十分乏力。仍是亲手抱下胤禩,把他送进房里换了衣服,又看着大夫诊脉,听见说无大碍这才彻底放心。
而后又去胤褆那边,与他聊了好大一会儿,得知逃走了的是严明与几个手下。除他之外,其他各省代表堂主竟是一个不漏,悉数落网。
“城里客栈也去了人了?”
胤褆点头:“正是,四弟的消息果然准确,那客栈中确实有个曾李氏的妇人,我已派人把她与她的丫鬟安顿在府衙后院东厢房里了。”
胤禛心中盘算,若是这个曾静仅仅是做了这些的话,倒是可以按照胤禩说的那样,叫他反去做个标榜,教化民众。而李远是他的妻子,带回来是为了劝服曾静,到时候自然可以一起放了。
他正在思索,胤褆想起什么,笑道:“不过,这个曾李氏是浙江人,她的丫鬟却是来到这里以后买的,听说是当地灾民,因为家中受灾,所以卖儿卖女。而李远看她可怜,于是就买了。”
“当地灾民?”
胤褆看他表情,愉快道:“我在堤坝上询问了不少当地百姓,得知去年为了修堤坝,当地官员加收赋税,又巧立名目,打着修堤坝的名义多收钱……四弟,你可还记得八弟因何落水?可还记得堤坝垮塌,并未留下残留?”
胤禛心中一动,回望胤褆。胤褆唇边笑意更是扩大:“四弟,皇阿玛留下旨意,要我等兄弟三人彻查堤坝垮塌一案,而今有了线索,四弟……不会阻拦我调查的吧?”
胤禛神色有所松动,胤褆加紧劝说:“永定河工一事向来为皇阿玛所重视,此事事情闹的大了,任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四弟在无逸斋读书时熟读经史子集,想必必然是熟知这一点的。”
“咱们是都是为了大清朝的江山,为了爱新觉罗家的社稷着想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四弟心中定然是清楚的,是也不是?”
他意有所指,兜兜转转说了这许多。胤禛反倒微微低头,遮掩住双眸中的冷意。大阿哥打得好算计,要拉他上船一同对付太子,叫自己不要拦他调查。
可是如果太子是这么好对付,这般容易绊倒的,他也就不会费尽心思才遇到了一个布尔和。也不会现在还暂时呆在太子阵营,与太子维持着兄弟相和、表面和平了。
此事不会对太子有太大影响,他却要被太子怀疑是不是与大阿哥一起下手害他。那位“多年太子”一向疑心病重的很,又惯会阴阳怪气的给人找不痛快。他若是今天答应了,过几天回京,面对的可就是风口浪尖,说不定还要连累上胤禩。
——为了胤禩,他也不想掺和进大阿哥的鲁莽美梦里。
胤禛借口天色太晚,忙活一天劳累不堪,只说大阿哥查案辛苦,要是要先忙完天地会一事,堤坝也还需调查一番,找出真正证据。如此胤褆只得作罢,不甚满意任他离开。
胤禛回到胤禩房间,见胤禩沉沉睡在床上,安宁平静,这才觉得这一天忙忙碌碌、辛辛苦苦,此刻都有了告慰与归宿。
他轻轻抚摸胤禩脸颊,想到自己有意那个位置,虽是皇子正常衍生的野心,却也为了能与胤禩自由在一起。而无论事成与否,他都要保全胤禩,决不能叫他受到自己牵连。
思及此处,又只怕大阿哥心思不死,可能还要到胤禩这里来劝说拉拢,要等到胤禩醒来,再好好盘算。
“小八……”
但愿人长久
胤禩休息了两天,接受了胤禛无微不至的照顾,加上大阿哥胤褆时不时的前来探望。
他看着冯景小心端来的药碗,里面黑乎乎的药水苦得很——他倒是想把这东西倒得远远的,可惜冯景都不会在这件事上顺从他的意愿,只得苦着脸捏住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胤禛这时候适时的走了进来,身后的苏培盛手上提着食盒。胤禩看见了,眼睛一亮:“四哥!”
胤禛点点头,坐到床边看他:“今儿个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