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高中同学吧,我和他也是很有缘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和他做了一场交易,我给他好运,他死后的人皮便给我,可没想到他天生霉运。”
星河摊手耸肩,一脸无辜,“可惜啊,过了没几个月,他便意外死亡了,这真的不是我做的哦。”
“这人皮可是个好东西,穿上人皮不腐不烂,我用了好些年了,现在脱掉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不过嘛……”星河细细打量着陆霜白,十分满意,“我很快有一张新皮了,你长得很不错,我很喜欢。”
“宿淮和我说你擅长伪装,不止行为举止,就连外表也能伪装得天衣无缝。”陆霜白临危不乱,继续道,“可如今你却用人皮伪装外貌,而非化形,你是不是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道理适用于各个物种的雄性。
星河心生燥意,轻而易举被挑起了怒火:“作为谢礼,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保证无痛,童叟无欺。”
说完,星河抬起手,从血肉翻开的边缘扯住翘起的皮肤,就像撕葡萄皮一样,一次又一次,将扯下来的破皮扔在地上,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剑眉醒目,庭如满月,翩翩少年郎。
看起来不过堪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然而他的双眼却如一潭死水,惊不起任何波澜,与他年轻灵动的外貌格外不符。见陆霜白盯着他脚边的脏物,星河抬起脚用力碾压这堆碎皮:“人类看重外在,喜爱美貌之人,却不知多少毒妇在艳丽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副蛇蝎心肠,搅翻局势,进陷言,害忠诚,君臣离心,劳民伤财,家破人亡,千秋万载被其毁于一旦。”
“而对于那些相貌普通丑陋之人,却无宽容慈悲之心。”星河唇角一勾,嘲讽道,“陆霜白,你莫再假惺惺了。若你真的重视你的同学,早在他被霸凌时就该伸出援手,可那时你在何处?”
“他试图轻生时,你又在何处?”
“直到现在人死了,你才感到愧疚吗?”
“可笑!”
“你这迟来的同情心令人作呕!”
陆霜白盯着那堆碎皮,心中一股难言的情绪油然而生,人生数十载,不过了了,一张皮囊包裹血肉游走世间,最后死去火花入土为安是应得的结局,千不该万不该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弃践踏。
但如瞒天过海客所说,在卓天昊有限的人生里,他的确没有给予过帮助,他不否认。
读完高一后文理分班,他和卓天昊分在了不同的班级,他并不知道卓天昊遭受了校园暴力。
他不认为他有罪,难道对于一个不知情者来说,在多年后知道曾经的同学遭受过校园暴力,是一种罪过吗?
如果是这样,没有人无罪。
“我承认我的确什么都没做,可你又正直到哪里去?”陆霜白道,“你满口正义,为卓天昊打抱不平,可你在多年前便设下了陷阱,这么多年来你恬不羞耻,利用别人的模样生存,最后又不屑一顾,够虚伪。”
“你们人类才是真正的虚伪!”
“你既然可怜他同情他,那你为什么不出手帮他?”陆霜白轻笑道,“你把他的死推在我头上,不去制裁那些施暴者,反而要来质问我?你也挺可笑的。命运天注定,我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他逃不过他的死劫。”
人的命生来便有注定,卓天昊天生霉运,短命福薄,这是他前世今生的因果。若他擅自改变卓天昊的霉运或者生死,等到将来某个时机,卓天昊受到的反噬会更大,甚至也许还会影响到他轮回转世的机遇,这对卓天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踏入玄学的门槛,被教的第一课便是严令禁止插手别人的命运。
他并没有在说风凉话,也不是高高在上地讲道理,而是他亲身经历过,他上过这一课。
“命运天注定……”
星河垂眸,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陆行风也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而我最恨这句话!”
星河蹲下身,一手抵住陆霜白的咽喉缩紧,面容狰狞:“他说,若不是我们插手,那些孩子便不会得到这么不堪的下场。”
星河盯着陆霜白的双眼,眼中的偏执和痛楚几乎要溢出眼眶,他哑声道:“可救人一命有什么错呢?她一直心软善良,所求的,不过是孩子们能活着罢了。”
随着手掌间力量的增强,强烈的窒息感让陆霜白无法开口说话。星河慢慢低头靠近他,极近的距离,陆霜白竟看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对于邪妖来说极其罕见的爱意,正当陆霜白起疑时,星河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他道:“陆行风让我学会放手,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失去重要之物的人放手呢?为什么要让受害者吞下委屈和不甘?明明都是那些加害者的错!是老天爷的错,是这世间不公平规则的错!”
“若不将苦楚施加于我,我又何必做尽坏事?即使是执念又如何,我甘之若饴!”
陆霜白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满目狰狞下是一双哀痛的眼眸,充满苦楚与无助,偏执与疯狂,不顾一切也要完成想做的事,这让陆霜白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即便耳边都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依然冥顽不灵。
他想,双手沾满血腥的少年,不过也只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恰恰是这难得外泄的情绪,让陆霜白有机可乘,他掏出藏在背后许久的符文,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贴在星河后背,下一秒,剧痛如雷电般迅猛强烈贯穿星河全身,同时让他的四肢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