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的双肩疲惫地耷拉下来,眼底夹杂着几分不解:“梁津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没有干妈我撑不到现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凭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做一个胆小怕事的逃兵吗?”
他找魏疏借了一个临时手机和一辆车,走到酒店楼下,魏疏追出来问他接下来去哪,千万别想不开和戚明准同归于尽了。
“去找杨勇,”蒋云系上安全带,冷声道,“我要问李继春一件事。”
“蒋云……是叫这个名字对吧,魏院长从前在我们面前提过很多次。”
被关在废弃仓库将近四天,李继春搓了搓泛着油光的面颊,好声好气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受人所托不假,可我压根没和他们正面接触过。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一次,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叫什么呀!”
“你报警抓我吧,所有罪名我都认了,无期也好,死刑也好,我都认——”
蒋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待李继春安静下来,开口道:“你的女儿李静颜,就读于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居住地址是……”
李继春登时慌了神,一改打死不留出半个字的口风,颤颤巍巍地打断道:“别说了!蒋云,你到底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
蒋云一字一句道:“戚家指派你对她下手,为什么?”
“我说……我都说!”
李继春匍匐跪地,手掌心被地上的灰尘蹭得黑黢黢。很难想象,这双手曾在手术台上救人无数,同时它也沾了一条人命。
“那个人说,魏院长知道太多戚家内部的秘辛,不除掉她后患无穷,更何况她……”
蒋云:“她什么?”
“她救过一个不该救的人!”
新康医院是最早一批落地海京的私立医院,在蒋云的印象里,李继春虽不及打一开始就和魏淳亭共事的袁媛,但也在新康工作了许多年。
也许这个“不该救的人”是谁,李继春是知道的。
蒋云继续追问下去,中年男人眼珠一转,佯装憨厚地露出一个笑,说这太久远了,他有些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来?
蒋云不介意给他一点善意的提示。
“李主任,我的人这会儿还在美国办事,没记错的话,你儿子应该……”
“我、我想起来了!”
李继春仿佛一个漏洞的水桶,不敲打两下,里头的水就流不出来。
“她叫邹渝,”他一个字都不敢停顿,生怕说慢一秒蒋云立马打个飞的把他全家一锅端了,“三点水,至死不渝的渝。”
蒋云抬了抬下巴,让他接着说。
“我对她印象很深,当时她凌晨三点被送到新康,陪同着一起来的是戚总……戚明准。手术开始前,我无意间听到戚总和魏院长的谈话,他告诉魏院长,说他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希望看到邹渝活着离开产房。”
最后戚明准希望的一个都没实现,魏淳亭不光保住了邹渝的孩子,还把邹渝这个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但是,蒋云转念一想,如果戚家只是因为魏淳亭妙手回春的事迹要杀她,那早在当年就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魏淳亭一个外人,何以得知戚家内部的消息?
秘密这么容易被人知晓,还算什么秘密。
李继春之后的补充解答了他的疑惑:“据说邹渝有一份没能带走的文件,戚家认为这份文件遗落在魏院长手里。”
据说?那就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蒋云忽然明白戚皓先前针对魏疏的用意是什么了。戚明准让他这个小辈代表自己暗戳戳对魏家发难,首先是试探。
见魏疏的回击不过尔尔,再果断对魏淳亭痛下杀手,逼魏疏拿出文件。没了主心骨的魏家就算有文件也不足以和整个戚家对抗,反过来,倘若没有文件,便更加喜大普奔。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蒋云,”李继春声泪俱下,用尚且干净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是被逼的,我迫不得已啊!假如你面对这样的处境,有人想危及你爱的人的生命,你会怎么选?你会和我一样,抛弃所有的原则和底线!”
蒋云没有说话,侧身看向紧闭的仓库大门。
一阵压得十分隐秘的脚步声,正一点点地贴近这个无人知晓的废弃仓库。杨勇的选址很谨慎,不出意外,压根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更不会想不开地到此一游。
顷刻间,那扇铁门如山崩般倒塌,扬起的灰尘纷纷扬扬,蒋云早就做好准备地用手臂捂住口鼻,防止自己被呛得喘不上气。
刺眼的日光将仓库照得透亮,从里到外一览无余。大块头的john和红发保镖打头阵,右手持着一根半米长的铁棍,凶神恶煞地充当门神。
李继春吓得屁滚尿流,趁乱朝门缝奔,不料被john像捉小鸡似的一把揪住,狠狠掼在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是蒋云逼我这么做的,对……是他!”
john气壮山河,吼道:“神神叨叨的,说什么鸟语!”
不等他八抬大轿地请蒋云上车,他主动上前,娴熟地指了两个保镖把李继春关进其中一辆车的后座,送往距离最近的警局。
李继春谋杀的证据已经找得七七八八,这个时候杨勇应该把她的调查结果送到魏疏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