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迦叶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李乐衍心中一恸,手轻轻搭上许迦叶的后脑,动作轻柔地按了起来,她的头也总是疼,张太医说这是眼疾导致的。
“上一世的病,也带到这一世来了吗?我去把太医唤过来吧,硬捱着怎么行。”
许迦叶眼尾的红晕氤氲开来,将脸颊染作绯色:“我的眼疾早就好了,头也不会疼了。如今我有离娄之明,百步穿杨轻而易举。
“是这里有些疼,但太医大概没法治,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办法?”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一次很靠近唇侧,约莫只有两指距离。
李乐衍提着心终于放下了,有些哭笑不得,俯身吻了一下许迦叶的唇角,害怕吓到她,因而只是浅尝辄止。
许迦叶搂住他的后颈,黏在他身上不让他离开,细密的眼睫低垂下来,掩住了潋滟眸光。
李乐衍哪里受得住这个,但还是尽可能放慢了节奏,用身体包裹住她,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纠缠间,许迦叶身子发软,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只觉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暖意融融的温水里,有鱼儿在水中游动,尾尖轻扫过她的尾椎骨,带着一阵阵夹杂着酥麻的颤栗。
她心中升起微妙的感觉,这是裴玄澈的身体,吻她的人却是殿下,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她的脸愈发滚烫了起来。
这个吻太温柔也太缠绵,她身子软得厉害,泪水悬在了眼睫上,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推了推李乐衍的胸膛,微微侧过头,压抑着喘息道:“殿下,我不行了。”
他们未经裴玄澈的同意,便用他的身体做这种事,好像有些不太好。
她心中的歉疚刚升腾起来,刚才还在温柔的抚摸她的脊背帮她顺气的人下一瞬便扑了上来,把她扑倒在了榻上,一副要把她拆食入腹的模样,尾巴都竖起来了,她哪里还分不清楚这是谁。
裴玄澈眼睛都气红了,他还没有吻过许迦叶的唇呢,李乐衍他凭什么?凭他是个孤魂野鬼吗?
许迦叶向后挪去,想挪出裴玄澈身形的笼罩范围,却被她攥着腰带了回来。
她身子轻颤了一下,竭力维持声线的平稳:“阿澈,别这样,你冷静一点。”
再是歉疚,他要是敢乱来,她也要叫人把他打出去了。
裴玄澈没有继续动作,他怎么可能做伤害许迦叶的事呢?
眼泪在他的眼眶中积蓄,汇聚在睫毛根部,顺着睫羽落了下来,有几滴落在了许迦叶的手背上。
“我可以把身体让给他,让他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你们怎么能在我眼前做这种事,这是我的身体啊,我还没有吻过你。”
许迦叶眸光闪烁,避开了裴玄澈的视线,原来他是能看见的啊,怪不得他气得都快炸毛了。
裴玄澈本想强行止住眼泪的,但他发觉许迦叶的态度似有松动,便放任泪水流了下来,甚至还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哽咽道:“你不要我了,对吗?你说我是你的小狗,永远都不会嫌弃我,但每次总是为了别人抛弃我。”
许迦叶见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尾巴也摇不动了,像被暴雨淋了一遭一样,犹豫半晌,心下叹了一声,朝他伸了伸手。
裴玄澈眼睛立时便亮了起来,俯身张开双臂,把许迦叶包裹在了怀里,害怕压着她,用左边手肘支撑着身体,空出了一丝距离。
许迦叶没有挣扎的意思,任由他抱着,将手抽了出来,伸至他头顶摸了摸他的耳朵,低声道:“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裴玄澈心荡神驰,把头埋入了许迦叶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心尖上的花朵肆意生长,整个人都陷入了盎然的春意之中。
他默默幸福了半晌,在声线中加入少许忐忑:“哥哥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许迦叶被噎了一下,这是什么茶言茶语?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裴玄澈是只绿茶小狗。
她揪了裴玄澈的耳朵一把,无语地道:“坏小狗。”
侯爷的还魂引(三六)
裴玄澈轻轻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见她没有闪躲,也没有推开他,又吻了一下,眉眼浸染了一层笑意。
许迦叶轻叹了一声,终究没有推开他,在空中捞了两下,把他的尾巴攥在了手里。
小狗为她付出了太多,她不该再辜负他了。而且扪心自问,她真的能抛舍他吗?
至于该如何同殿下说,她心里着实没有底。
纵观过往,但凡有一个环节稍有不同,她与他们二人的关系都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萧亦衍如同一道劫数,让她在本该等待殿下的时候对他灰心了,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却看清了裴玄澈的真心,给予了他一份承诺。阴差阳错,不外如是。
她像是一尾游鱼,被他们二人用一重又一重纠结缠绕的情网捆缚,进退两难,挣脱不得,似乎做什么选择都是错。
那便干脆错到底吧,诸多因果,她自一力担之。
……
许迦叶沉思数日,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终究是向李乐衍言明了。
她与他对坐于榻上下棋,预料到话说出口后他会生气,用上了不那么喜欢的棋盘,防止他掀桌,为了让他的心情平顺些,还准备让他一局,没想到他只是默然半晌,轻声道:“只要你开心,我便也开心。”
他这般平静,反倒让许迦叶心里不是滋味了,她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响:“我不知殿下竟如此大度,连半点嫉妒之心都没有。”
李乐衍闭了闭眼,又是半晌静默。明明是同一副皮囊,但许是气质截然不同的缘故,他身上仿佛总是流动着如水般包容而柔和的辉光,与洒在他身上的阳光交相辉映,湛然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