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纯澈无畏的气质,风定池再也没有从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后来,风定池知道,那两年游历期间,言有灵去了许多地方。他与无回荒原的迷谷树灵成为了好友,他认识了女妖袖藏……最后,他也终于不得不走向了他的宿命之地:铭剑冢。
从那个暴躁固执的“斩光”剑灵身上,几乎丝毫看不出少年言有灵的影子。可即便如此,袖藏仍旧陪他一起掉入了时间缝隙。
到底是时间无情,还是人和妖更有情?
听完风定池的讲述后,苏寐几乎第一时间看向了沈寞。谁料一见之下,竟大惊失色。
不知何时,沈寞已将他和风定池困在了攸无妖剑化出的结界中。
“沈寞,看来我的故事,丝毫没有影响到你。”风定池苦笑着,无奈地摸了摸身后的墨色油纸伞。
“非我族类,何必分善恶?慈悲先生,你应该早就明了,嘴上的慈悲不过是伪善,你庇护不了那些逃进雾藏海的妖族。今日,我必血洗雾藏海!”
许是风定池的故事耗费了沈寞和妖剑太多的耐心,沈寞和妖剑此时都是一副满级的绝杀状态,灵族本身就不擅长近身决斗,风定池在一人一剑的逼迫下几乎被完全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而苏寐所见,却是两人被诡异游走的红线如血蛹般紧紧缠住,苏寐看不清结界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沈寞到底准备如何对待风定池。
如此情形,苏寐向来不会有任何犹豫——
咒语,结印,召唤结界以反击之!然而,不妙的是,这一次,饱饮了无数妖血、灵识越发强大的妖剑攸无忽然从身后偷袭了苏寐!
并未用神力护体的苏寐,由于心口受到重击,从半空开始迅速坠落!
“寐寐——”
同一时刻,一阵血光急速从眼前闪过,原本在山谷里蛰伏狩猎的净瞳忽然从草丛里快速跳起,飞快向悬崖最高处的屋子奔去。
跑入屋中,净瞳仍然是不管不顾一路冲撞,最后直接跳到正在低头捣药的男人肩膀上,愤怒道:“姓青的,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男人的声音平和清淡,隐隐有些气息不稳。
“既弱又孬,我果然不该对你抱什么期望!”净瞳冷哼道,胸中怒火灼烧得越发剧烈。他愤怒地朝男人伸出爪子,仿佛恨不得立刻将男人撕个七零八落。
可男人虽然体弱,感觉却仍旧敏锐,他抬头,平淡地看了净瞳一眼,轻轻一挥手,便让净瞳的猫爪扑了空,“净瞳,我从没有让你对我抱什么期望。青轶死在了铭剑冢,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一脸病色,体形瘦至身不担衣,捣药的双手青筋爆现,关节处骨节分明,如今惨淡落拓的青轶,的确已没有了丰仪清贵的城主风采。
净瞳翕动着嘴角,瞪视着青轶,“死就是死,活着就是活着,你是要我骗寐寐吗?我上古妖王,才不做你心思狡诈的传话人!”
青轶却忽然若有似无一笑,故意悠悠道:“若是我本来想用的就是苦肉计呢?我如今落难至此,一副残躯,保不定哪日就死了。我也不再是妖王。如果苏寐知道我这么惨,她肯定会原谅我。假使这样,你还要我跟你离开这里?“
“你敢!你以为你能骗得过寐寐?”净瞳伸爪泄愤似的划破青轶衣衫。
青轶看着手臂上留下的浅浅爪印,苦笑,“是啊,我骗不过她,也不想再骗她。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
净瞳不懂一个等死人的心情,也理解不了青轶的话。他烦躁地在屋内一阵乱窜,直到屋子里变得一片狼藉后,心头那股无名焦躁似乎才消解了几分。
而青轶看着净瞳的举动,自始至终,眼里似乎只有手中的捣药杵。
“咚——咚——”
不轻不重的捣药声持续不断地屋内响着,净瞳却许久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多久后,一个深蓝色身影缓慢向两人所在的屋子走来,净瞳察觉到那个人影的瞬间,眼中蓦然亮了起来。
妖剑反噬
瞬息之间,没有人料到,即使已在急速坠落,苏寐竟硬生生用身体抗下了妖剑攸无的偷袭,而且迅速转身,直面攸无!
“身体破碎零乱,被摧毁,甚至哪怕消失又如何,我既找寻到了我的道,便永远不会抛弃我的道,我必永远守护在铭剑冢!”
言有灵舍身成为“斩光”剑灵那一刻所说的话,忽然从风定池脑海里迅速闪过。风定池自嘲一叹,捉妖师苏寐岂用他担心?风定池不再分心,专心与眼前已完全丧失理智的沈寞纠缠。
不料攸无却又一次忽然转向,苏寐结印之术还未完成,攸无突然退回结界中,并迅速侵入沈寞身体,随后,沈寞的灵识被一点点强行挤压出他的身体,沈寞开始犹如剜心般惨叫。
苏寐反应过来,便想打断这种强行的剥离,却被风定池急急拦住,“不可!这种强行剥离若中途被打断,沈寞的所有灵识必会迷失。“
风定池被攸无强行侵入沈寞身体时的剑气所伤,此时唇色苍白,几乎像丢了半条命一般。
苏寐来不及看风定池,两人对面,攸无已将沈寞灵识投入剑体中,随着他的灵识进入沈寞身体,他将沈寞身体彻底霸占。
攸无随即便轻掀眼眸,妖冶的古铜色瞳仁如寒冰刺向风定池,“慈悲先生,你可还记得姜花村的攸无?“
“你是来向我复仇的?“风定池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他痛苦地捂着胸口,目光渐渐变得黯凉。
“姜花村所有人都因你而死,这世人竟还数年如一日地称你为慈悲先生,由我来戳破你的假面,岂非正好?“攸无语气越发阴鸷。